轻地吹了吹,才把药碗递给苏怀瑾:“公子,把药喝了吧。”
苏怀瑾扶着床榻直起身子,接过药碗,皱着眉将碗中的药一口气喝下。他抬手擦了擦唇角,将药碗搁在一旁,拧眉道:“苦。”
“公子可要吃些玫瑰酥?”
微瑶从怀中取出个小小的纸包,一点一点地打开来,露出里面做工精致的点心。
她双手捧着纸包,递到苏怀瑾面前,微笑道:“奴婢记着公子爱吃这个,方才去街上时,便给公子带了些。”
苏怀瑾伸手拿了一只,轻轻地咬了一口,玫瑰的淡淡香气裹着些许甜腻,顺着舌尖钻入喉咙,将药的苦涩尽数压了下去。
他微微低下头,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原来她还记着呢。
他忽然觉得,这药好像没那么苦了。
☆、端宁
自此,每日傍晚,微瑶都会端着一碗煎好的药和几块精致的玫瑰酥,放到苏怀瑾的榻边,亲自服侍他将药喝下。
这药一喝,便是三年。
转眼春日又至,风和花暖,山河皆披春色,入眼的尽是渐浓的春意。
而这一日,正是深春时分最好的天气。
南侯府的西院中,一道颀长身影正立于梧桐树下。他手中持一柄流云长剑,身体极轻巧地跃起,剑尖搅动着空气,所过之处皆裹挟着阵阵肃杀之意,惊落一地浓绿的树叶。
一套剑法使毕,他手腕一转,便将那剑收回了鞘中。
微瑶见他收了剑,便拿过一旁备好的帕子迎了上去,微笑道:“公子出了好些的汗,快擦擦吧。”
苏怀瑾接过她手中绢帕,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看着她道:“昨日煜公子说今日有事,不能来教书了。”
说着,他低下头,又擦了擦脖颈处的汗,状似无意地说道:“左右闲着无事,不如我带你去长街上逛逛,可好?”
“这……”微瑶有些犹豫,虽说她自来到京都,还未好好地逛一逛京都最热闹的长街,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奴婢,奴婢怎能与公子同游?
还未等她细想,便听得身后传来了苏豫的声音:“原来是在后院练剑呢,倒教我好找!”
微瑶连忙转身,朝苏豫行礼道:“奴婢见过侯爷。”
“起来吧。”苏豫一面示意微瑶起身,一面走到苏怀瑾面前,笑道:“自从得了史漠将军的流云剑,整日的不离手了。我瞧着你呀,与它都比与我亲近了!”
“爹爹哪儿的话。”苏怀瑾笑着拍了拍剑鞘,“史将军肯把他的流云剑赠予我,我得好好练剑才是,不能辜负了他一番苦心。”
苏豫笑道:“你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的,只是别累坏了身子。”
说着,他忽而话锋一转,又道:“对了,今晚宫中会举办宴席,你提早收拾一下,准备入宫赴宴。”
“赴宴?”
苏怀瑾皱了皱眉,不解地看向苏豫:“爹爹,你知道的,我连京都子弟私下的宴会都不曾参加,更别提入宫赴宴了。”
苏豫叹了口气道:“那是从前,我记挂着你身子不好,若有邀约,都替你挡在了府门外头。可今日这宴会……你却是不得不去。”
“为何?”
苏豫轻叹一声道:“今日宴席,是贺端宁长公主生辰之喜。最要紧的是……”
他顿了顿,盯着苏怀瑾看了半晌,才继续说道:“贤妃娘娘借着长公主生辰的名头,遍邀京都名门子弟,凡是家中有官职的,皆在受邀之列。”
苏怀瑾微微蹙眉,贤妃娘娘是端宁长公主的生母,她大张旗鼓地请了这许多人入宫赴宴,总归不会只是让他们来给长公主贺喜的。
苏豫看出了他眼中疑虑,复又叹了一声,说道:“贤妃娘娘此举,是要给长公主择驸马了。”
端宁长公主,乃当今陛下长女,太子的亲姐姐,在宫中的地位自是不必多言。且不说此番是贤妃娘娘亲自相邀,这长公主的生辰之宴,哪个不是争破了脑袋抢着要去的?
若是被长公主看中做了驸马,这下半生的日子,可就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苏豫见苏怀瑾仍旧蹙着眉,似乎十分不情愿,只得放柔了声音道:“我知你无意驸马之位,爹爹也不愿你攀附皇家权贵。可如今是贤妃娘娘亲自相邀,你若不去,便是拂了贤妃的面子,拂了皇家的面子。以后若是陛下怪罪下来,怕是不好。”
苏怀瑾思量了片刻,终于还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去就是了。”
他本是不愿去的,可听了苏豫的话,心里又有了几分担忧。如今陛下对爹爹已不再像从前那般器重,他若再惹恼了陛下……怕是会牵连整个南侯府。
苏豫见他答应,这才放下心来,细细地叮嘱了许多宫中琐碎的礼节,而后便离开了西院。
过了傍晚,苏怀瑾便带了两个随行的小厮,坐上提前备好的马车,往皇宫去了。
自他回到京都,一直鲜少出府,这皇宫的大门更是一次都没进过,所以心中不免有了几分忐忑。
马车在皇宫门口悠悠停下,他步下马车,从怀中取出南侯府的信牌递给宫门处的守卫。
那守卫只淡淡看了一眼,便将信牌递回苏怀瑾手中,又朝同伴摆了摆手,示意放行。
一入宫门,便有宫女上前来,引着他朝春明殿的方向走去。
春明殿内,人已来了大半,都是些不过二十岁的年轻公子,皆坐在各自的位子上,低着头与周围的人轻声地说着话。
那宫女替他寻了个空位,便朝他行了一礼,退出了殿外。
苏怀瑾刚一坐下,便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尽数落在了自己身上,接着耳畔便传来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位公子是谁家的?怎么从未见过。”
“还能是谁?南侯府那位苏小公子啊。去年的时候,我曾见他和南侯爷一起去长华寺上香呢。”
“南侯爷……就是那个被陛下在大狱里头关了好些年的那个罪臣吗?”
“不过一个罪臣之后,竟也敢来赴长公主的宴席……”
京都这些名门子弟私下里大多都是相熟的,如今骤然瞧见苏怀瑾这张陌生脸孔,一时间便都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口中说的尽是些难听的话。
苏怀瑾冷冷地哼了一声,并未理会旁人言语,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面前摆着的一只鎏金的酒樽。
身侧忽然有人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侧身看时,却是一个白衣公子,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你便是那位苏小公子?”
那人极严肃地打量了他一番,郑重地朝他拱手行礼:“在下谢蕴,久仰公子大名。”
苏怀瑾狐疑地盯着眼前这个自称谢蕴的人,见他穿一件绣水纹的浅白长衫,头发用玉冠束的整整齐齐,说话时透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