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呆呆的书生气,倒不像是什么不怀好意之人。
他略一迟疑,还是拱手还了一礼:“谢公子过誉了。我姓苏名怀瑾,谢公子唤我怀瑾就好。”
谢蕴却笑道:“苏公子此话差矣。你我初次相见,若是直呼名姓,岂不是失礼了?”
说着,他又朝苏怀瑾靠近了几分,极热络地说道:“姑母常与我说起苏公子,还叮嘱我若得了机会,定要与苏公子结交呢。”
苏怀瑾听他这么一说,倒有些茫然了,便问:“谢公子的姑母认得我?”
“几年前曾见过一面的。”谢蕴见他一脸不解,便又耐心地解释道:“我姑母是谢家嫡女,如今的丞相夫人,苏公子可还记得?”
原来这谢蕴,竟是谢瑜姝的亲侄子。
苏怀瑾点了点头,“自然是记得的,多谢丞相夫人还记挂着。”
二人正说着闲话,忽然听得后殿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太监低着头,神色匆匆地从后殿走入殿内,捏着嗓子喊了一声:“贤妃娘娘驾到!长公主驾到!”
众人闻言,一时间都噤了声,齐齐朝那太监的方向看去。
一阵珠帘轻响,便见贤妃娘娘在身后宫女的簇拥之下,走到了龙凤台的主座之上。她穿一件深紫绣蝴蝶的宫裙,头上簪着重重金钗,脸上更是施着浓重的脂粉。那些金钗珠翠散着冰冷的华光,掩去了她眉眼间初显的老态,却使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冷厉之感。
她微微抬手,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在主座上坐了下来。
贤妃落座之后,便见几个宫女弯着腰,极小心地掀开了珠帘,一个容貌绝艳的少女款款地从珠帘后头走了出来,径直走到贤妃身边坐下。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目不斜视地盯着那个少女,眸中尽是惊叹。
早便听闻端宁长公主风华绝代,娇艳妩媚,世间女子,少有人能压过她半分风采,今日一见,当真是令人惊艳。
李端宁端坐在龙凤台上,淡淡地扫视了一番众人的表情,见那些个年轻公子个个儿都睁大了眼,早已顾不上什么礼数仪态,只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她唇角轻轻地勾起了一抹冷笑,颇为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这天下的男人啊,就是这般,只要见了美色,哪儿还有不动心的。只要她一句话……这些个翩翩公子,还不都是她的裙下之臣?
思及此处,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得意。
“都杵着做什么?还不快行礼?”
一旁的太监见底下的人都坐着不动,只顾盯着李端宁看,更是心急如焚,只得出言提醒。
众人这才缓过神来,连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朝龙凤台的方向行礼道:“见过贤妃娘娘,见过长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都坐吧。”贤妃淡淡地摆了摆手,吩咐身侧的宫女上酒,又道:“今日特意邀各位公子前来,同贺端宁生辰之喜,你们不必拘束,就当是寻常宴席就是了。”
“多谢贤妃娘娘。”
待宫女上了酒,便有胆大的拿着斟好的酒站起身来,向李端宁敬酒。
李端宁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凡是有人敬酒,她便拿起面前那只小巧的金樽,低头轻抿一口,抬头时眸中带了些微醺的迷惘之态,更显娇羞妩媚。
谢蕴坐在底下看着,倒是没有起身敬酒。他细细打量了一番李端宁,不由得赞了一句道:“这端宁长公主果真名不虚传,真真是个绝色的美人儿。”
说着,他又盯着李端宁看了好些时候,才偏过头来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苏怀瑾,好奇地问道:“苏公子为何不去敬酒?”
苏怀瑾转过头,看着谢蕴说道:“谢公子不也一样么?”
谢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道:“我只想好好做我的状元郎,可不想去做什么驸马,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苏怀瑾转着酒樽的手一滞,他猛然抬起头来,惊诧地看向谢蕴:“今年的新科状元郎……是谢公子?”
☆、敬酒
前些日子,苏怀瑾便听宫青煜说起,今年的新科状元郎,是陛下亲自挑中的。
听闻陛下看了他写的那篇《朝堂论》之后,拍案叫绝,当场便递与众臣传阅,随即又下了旨意,钦点他为状元郎,还赞他:“此般文采,少有人能出其右,唯青煜可与之比肩尔。”
宫青煜自诩年少成名,论及文采,在京都向来是一枝独秀,如今出了个年纪轻轻的状元郎,倒将他的风头压下了几分。但他虽嘴上不服气,心里仍是十分佩服的,平日里也常常与苏怀瑾提起那篇文章之中的用词酌句。
说得多了,苏怀瑾便也对这位状元郎有了些好奇之心,想着到底是哪家公子,年纪轻轻便有这般才情。
谢蕴见他似乎十分惊诧,赶紧伸手理了理衣冠,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正是。瞧苏公子的神情,可是不信?”
“怎会?”苏怀瑾连忙摇头,笑道:“常听人说起这位状元郎文采过人,总想着何时有幸能见上一见。方才得知谢公子便是这位新科状元郎,一时有些高兴,倒有些忘形了,还望谢公子见谅。”
谢蕴笑道:“苏公子谬赞了。今日得见苏公子,亦是我谢蕴之幸。”
苏怀瑾正欲答话,却见面前不知何时走过来一个身穿绿色宫装的宫女。她手里捧着一壶酒,轻轻地搁在苏怀瑾面前的案几上,口中说道:“长公主见公子迟迟不起身敬酒,许是公子桌上的酒喝空了,便命奴婢给公子送壶酒来。”
那宫女的声音并不十分大,却足以令周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苏怀瑾淡淡拧眉,她这话说的虽有些隐晦,但其中意思却已表现得十分明显。
长公主这是指名要他敬酒了。
他微微偏过头,望向端坐在龙凤台上的那个一身华衣的少女。李端宁正将一枚剥好的荔枝肉放进口中,眼睛却是看向他的方向,秀眉微微一挑,眼角眉梢里便现出勾人的风情来。
苏怀瑾只得站起身来,取过酒壶替自己斟了杯酒。他朝李端宁扬了扬手中酒樽,按着苏豫叮嘱过他的礼数,说道:“怀瑾恭贺长公主生辰之喜。”
说着,他便一抬手,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且慢。”
李端宁忽然开口,娇柔的声音从龙凤台上徐徐传来。
苏怀瑾握着酒樽的手一滞,只得停了手,不解地看向李端宁。
李端宁微微笑了起来,身子往前倾了倾,似乎要将苏怀瑾的脸看的更真切些:“本公主见公子方才一直坐着,却不曾起身敬酒,不知是何故?”
她一早便注意到了苏怀瑾。
方才席间,几乎人人都抢着站起身来与她敬酒说话,只有他一直坐在原地,或是与身侧的人说几句闲话,或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面前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