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悯哥儿,去你师兄院子里玩儿,让厨房给你煮甜酒汤圆,”
他一回头,就看见杨公公提着一只巨大的笼子,也要往檐下挂。
是萝卜头的笼子。
鸟雀闻见苍鹰的味道,被吓得叽喳乱叫。
他惊呼道:“老杨,这不能挂,这是猛禽,要出‘命案’的!”
韩悯上前,把萝卜头和鸟笼都接过来:“还是我拿着吧。”
他站在两个老人家中间,往边上躲开:“我还是去找师兄吧。”
柳老学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对杨公公道:“瘦了许多。”
杨公公道:“才来的时候更瘦,这已经被我养好了不少了。”
“你这回来,什么时候回宫?”
“不回去了。”杨公公走到他身边,“早先就向圣上请了旨,现在算是退下来了。”
柳老学官调笑道:“啊,挺好的。别人做太监总管,都攒了不少钱,还有十来个干儿子,你怎么还来我这儿住?”“老朋友嘛,你留我一阵怎么了?我过一阵子还去老梁头那儿住呢。等悯哥儿安顿下来,我就去韩家住,你们几个老头都不好,还是老韩头对我好,我跟着他,把几十年前没认识的字都认识了。”
柳老学官笑了一声:“我教你认字。”
杨公公撇了撇嘴:“当我没见过你教学生似的,你太凶,我不学。”
*
柳停房里,韩悯抱着半旧的靠枕,还靠着一个枕头,歪歪斜斜地倚在榻上。
坐在一边的柳停,见他闭着眼睛昏昏欲睡,朝江涣与楚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去花厅坐吧,让他睡一会儿。”
他说着就要上前,帮韩悯把睡觉的姿势摆好一些,省得他起来压得身上疼。
楚钰却摆了摆手,凑到韩悯身边,一扯他的发带,用气声道:“韩悯,来编小辫子啊。”
韩悯惊醒,一把推开他,慌里慌张地坐起来:“傅询?走开!”
楚钰大笑,捋了一把他的头发:“你好没意思,我们都在这儿坐着,你竟然还能睡着。”
这下韩悯也不困了,楚钰把他拉过来:“来吧来吧,咱们下棋玩儿,输的人要受罚。”
在榻上摆起小案与棋盘,韩悯与楚钰坐在一边,柳停同江涣在一处。
不过江涣似乎对这种事情并不上心,兴致缺缺地靠在一边看他们玩儿。
韩悯与楚钰一块儿下棋,大约是没办法达成共识,嘀嘀咕咕地讨论。
柳停也不催他们,撑着头,温温和和地笑。
黑白棋子缠斗,后来柳停落下一子,棋盘上乾坤逆转,他还是那样地笑。
将输的两人对视一眼,韩悯软软地唤了一声:“师兄。”
柳停无奈地笑了笑:“不行。”
“美人师兄,大美人师兄。”
再喊了几声,柳停有些动摇,摆了摆手:“罢了罢了。”
话音未落,江涣便一把把他拽到后边去:“不行,就这么下。”
柳停想过去,被江涣拦住,最后也没有办法,无可奈何地看了韩悯一眼:“跟江师兄下吧。”
换了铁面无私的江涣上场,韩悯也不敢再撒娇,硬着头皮往棋盘上摆棋子,连和楚钰小声说话也不敢了。
江涣棋风凌厉,将先前柳停温温吞吞地布下的局一处一处都收回来。
这场棋局很快就结束了。
江涣一边收起棋子,一边问:“不是说输的人受罚吗?”
楚钰抢道:“我有一个主意,就是不知道韩悯肯不肯。”
韩悯道:“你说。”
“我一直想认识一下温辨章温大人,只是这阵子他受了伤,我与他不太熟悉,也不方便上门叨扰,如果韩悯肯带我过去看看他。”
“这算什么受罚?再说了,你恐怕找错人了。”江涣抬了抬眼,“他与温辨章一直不太对付。”
韩悯驳道:“哪有?我和他很熟的,我们前些日子就和好了。前几日我看他那儿有一副字帖,明天我就带琢石去一趟,借来给你们看看。”
江涣分明不信,轻笑一声:“明日系舟与我休沐,不如也带我们去看看,你们是怎么和好的,好成什么模样了。”
韩悯自是应了:“好啊,要是我与温辨章感情好,江师兄审完恭王,把审讯的卷宗借我看看可好?”
江涣转头去看柳停:“系舟,你师弟就这样?”
柳停温笑着:“他想看,你就给他看看吧。你不给他,他就要向圣上开口,你让他怎么说?”
韩悯向他作揖:“多谢师兄帮我说话。”
*
用过晚饭,楚钰套好车回了府。
恭王府那边有人来请,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江涣也赶过去了。
韩悯坐在位置上写话本,小剂子正整理行李。
他提起一件衣裳,问了一声:“公子,这是哪里来的衣裳?我怎么没见过?”
韩悯回头,他也没见过这身衣裳,好像也没有穿过:“你从哪里翻出来的?”
“从一个包裹里。”
他上前,看了看那包裹的布料,思索了一会儿,这才想起。
“噢,是师兄第一回在宫门前看我,给我的包裹。”
“好像没见公子穿过?”
“是啊,好像是没穿过,为什么呢?”
韩悯摸着下巴。
对了,是他把包裹拿回福宁宫的时候,被傅询看见了。
傅询说,这衣裳可能是柳停十五岁的妹妹柳毓做的,他为了避嫌,就没有穿,还想着什么时候把东西还回去。
放着放着就忘记了。
“我去还给师兄。”
他将衣裳叠起来,抱着包裹推开房门。
他就住在柳停的院子里,往来十分方便。
柳停房里亮着灯,窗纸上的剪影正伏案写字。
韩悯敲门,得了许可就推门进去。
将包袱放在案上:“师兄,这个还你。”
柳停抬眼,才一眼就认出这东西,问道:“怎么了?穿着不合身?”
“不是,我没穿。我是说……这衣裳是谁做的?”
柳停了然笑道:“你以为是谁做的?”
“二妹妹做的?”
“我又不是不知礼数,怎么会把她做的衣裳给你?再说了,那时候太后下诏,请各家女眷在建国寺为先帝祈福,我祖母、娘亲与二妹妹并不在家里,如今尚未归来。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她哪里会做什么针线?”
搞错了,韩悯有些不自在:“那是……”
柳停叹气摇头,眉间一点朱砂在烛光下愈发红艳:“是我做的。”
韩悯一愣,然后迅速把衣裳抱进怀里,理直气壮:“那不还了。”
作者有话要说:某人又要吃醋了
老傅:你怎么穿柳毓给你做的衣裳?
悯悯:不是她做的,师兄做的
老傅:!!!他们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