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故事,还要迎娶你的女孩。你会甘心吗?你不甘心。你要让全天下的人把属于你的故事,当做是他和她的故事吗?她原本就是你的所有物,你原本就该带走她,即使那日是她的新婚之日。”周逊轻声道,“所以,我备了一件这样的礼物送给长公主。” 在他们的眼前,竹林的正中,是一件朱红的,新制的…… 嫁衣。 日暮的光透过嫁衣,勾勒出金色的轮廓。它静静地挂在那里,像是烈火中一朵盛开的花。周逊继续道:“将军收复自己的城池需要一件上好的战袍,我想长公主也需要一件自己喜欢的衣服,来点燃这场战争的硝烟。或许它不是特别合身,不过,用作在马上飞扬的战袍,已经够了。” 长公主看着那件衣服,许久之后,她又大笑了起来:“这样的衣服三天之内赶制一定来不及——至少需要七日。你是从琼林宴遇见我那日,回去后,便命人缝制了这套衣服?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最终会这样做?” “只要有机会,谁不想收复失地呢?”周逊道。 长公主哈哈大笑。她用手捉起那件衣服,红绸蒙在她的手上,她像披起一件战袍一样披起它:“我调查过你和周采的事情,沈大人和皇兄抹得很干净,但总有些支离破碎的痕迹,非皇家之人很难查到。但我总有办法知道一些。真有意思,我明明知道你在利用我,却依旧觉得你很贴心,贴心极了,我甚至想要感谢歌颂你……” “谢谢你。”周逊听见长公主的声音,她似乎很郑重其事,“谢谢你。” 周逊笑了笑,道:“推波助澜而已。” “不,”长公主很认真,“谢谢你,皇嫂。” 周逊始终淡然的笑容也僵住了:………… 第130章 灰衣再现 ……周逊懒得追究到底是谁向长公主暴露了自己同皇上之间的关系, 反正他同皇上,已经是整个皇宫里心照不宣的秘密。即使没有小李子,也总有其他的下人能让公主捕捉到自己与皇帝相关的只言片语。 “周公子不必否认了,我从来没见过皇兄对一人如对你般上心过。”长公主对他眨了眨眼, “看起来, 自周公子来后, 皇兄因周公子而变了不少。” 周逊苦笑:“的确是变了不少的。” “这份贺礼我收下了。”长公主捉着那红色的嫁衣的袖子,道,“四月廿八,还有三天么?真是让人期待。” 四月廿八的确是一个让人期待的日子,无论是对于背后的操盘手,还是对于志得意满的瓮中人。四月廿六,周逊原本在府中同沈老头下棋,却有人递来了一道帖子,那帖子描金绘彩, 由红纸写就,且泛着淡淡的香气。莲蓉将帖子拿进来,小声道:“是周采同严小姐大婚的请柬。” “我没去找他,他却反而来找上我了。鸿门宴么?”周逊握着那帖子一笑,“不过我早就知道,我那个哥哥绝不会让我这个观众错过他的大喜之日。” “严府也给我下了帖子, 不过我不打算去——我也从来不去那种场合。”沈老头落下一子。 “为什么?”周逊道, “师父不喜欢那种吵闹的地方么?” “新人大喜的日子,我这个年近花甲还孑然一身的老头子就不去凑热闹、把晦气带过去啦。”沈老头的语气很是轻巧, 他又取了一枚棋子,似乎在沉吟。 “那么……”周逊落下他的一子,双眼看向沈老头, “福康公主会去么?” 窗外有淅淅沥沥的雨下来。室内沉静许久,只有幽幽的茶香。许久之后,沈老头又笑了起来:“好一招杀招。” 他思考许久后,才落下自己的棋子:“她也不会去,她不喜欢出门,也不喜欢到这样的场合里去。” 周逊点了点头:“哦。” 外面是点点滴滴的雨声。他们就和着这片雨声,一枚一枚地落子。许久之后,沈老头道:“还没来得及祝贺你考上状元,恭喜。” “多谢师父。”周逊笑了笑,他突然端端谨谨,轻声道,“师父,我听皇上说过一句话。” “嗯?” “所有的幸福都有标价。师父听说过这句话么?不过在我看来,那并非标价,而是获得幸福者对于无私之人的回报。”他道。 “还是说说你的事吧。”沈老头停了很久,道,“你打算去吗?虽然不去未免失之礼数,但你若想称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在旁人看来,你同严府非亲非故。” “真正的棋手应该坐在棋盘后面旁观,但不幸的是,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棋手——师父你说过这句话的。”说到这里时,周逊居然笑了,他笑起来时容色粲然,像是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躲在棋盘后固然很好,但想到那样恢弘的场面,不去看看岂不是太可惜了么?” “你有一股疯劲。”沈老头摇摇头。 日暮时,沈老头离开了周逊的府上。侍从替他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沈老头坐在车里,沉默不语。 马车里有心腹向他汇报,道:“主子,当年那件事的资料,依旧是被埋得很深,就连一丝一毫的痕迹也找不到。” 自那日与福康在护国公府相遇后,沈老头便又重新记起了曾经的梦魇。梦里,他依旧是站在大景与北魏的边境线上,他的师兄倒在白草上,胸口插着的,是他的随从射出的箭。 那个梦里,有随从的声音。 ‘信封不在他身上……’ ‘晚了!他已经将东西传出去了!’ ‘北魏的狗崽子们把他的尸身……抢走了!’ 还有高宗的声音。 ‘事已至此……战况在即,祸不及护国公府,算了吧。’ 和福康撕心裂肺的哭声。 ‘你说过你会把至玮带回来的,为什么他却死在了北魏?你是他师弟,为什么你要杀了他?’ 梦的最后,总是一条开满枣花的小巷,那是几十年前的幽篁巷。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坐在那里,对因天资所限、无论如何努力也始终及不上他、而抱着膝盖发狠的年轻人淡淡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其实,我原本也不是什么所谓的天之骄子。我的母亲不是护国公府的主母,而是一个婊子。一个被扔在了乱葬岗里、要靠着我亲手将她挖出来,强行葬入李家祖坟的婊子。而我直到她死去那日,才知道那个总是进护国公府里背潲水,每个月以这样的身份才能偷偷看我两次的沧桑而卑贱的女人,是我的母亲……你瞧,所谓的天才,也有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所以小六,我们现在可以成为朋友了吗?’ 那些哭喊声、诉说声如梦魇般缠绕着他,到头来汇成那个青年苍白的脸,汇成北魏的战火与数十年前的大败,让年轻的他夜不能寐。如今他已近花甲之年,可当他坐在马车上时,低下头,依旧仿佛能看见自己手上的血——从那个曾经笑着将他和正在同他吵架的小福康拉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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