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池头村,暮色苍茫,剩楼的院子上空盘旋了一大群鸟,树是最包容的,鸟群悠然落进去就全看不见了,树便成了有声响的树,并且时不时还有黑白相间的稀粪撒下来。黄八已早早回来,努力地把一大捆塑料袋往伙房顶上架,但塑料袋掉下来了,就砸在伙房门口那一堆锈铁丝网上,铁丝网上搭晾着拾来的一件肮脏不堪又湿乎乎的破褥子,趴在上边的苍蝇轰地飞开。黄八重新把塑料袋捆架上伙房顶,又在窗台上晾干馍,这些干馍全是从垃圾桶捡来的,长了黑斑白毛。五富过去摸了摸破褥子,说:这上边还有血点子,是医院里扔出来的?黄八说:里边是好棉花套子,嫉妒了吧?五富哼了一下,又说:干馍霉成啥啦还能吃?黄八说:咋吃不成,前日你从这儿拿了两块,你以为我没看见?五富说:胡说!却上了楼去。五富一走,黄八却对我说这些干馍的确是吃不成了,他晾着攒起来,已经攒了一大筐了,拿到村东头饲料厂去卖,一斤一角钱的价哩。我说:你这么鬼的,日弄五富偷吃。黄八就笑了,说:这门道我轻易不给谁说的。就开始抓痒,后背心抓不着,拿了个树棍儿戳。我说:我有个治痒的偏方哩。黄八说:啥偏方?我说:这偏方我轻易也不给谁说的。黄八说:你报复我哩,我不是已经给你说了吗?我说:那你到树上蹭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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