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如此，他自小本来就过于强大的力量无法得到疏导，发挥时又因普通灵笔承受不住而处处压抑，以至于现在郁结成魇火，稍不小心就会爆发。

轻则他身心受创，重则直接入魔。

至于周遭，无论是哪个结果，下场都将是一片废墟与血腥。

尽管这么多年都没有下落，可隐隐中仍然是残留着一丝希望的。现在被九渊直接铁口直断“没有”，

冷霄心里多少有点失落，只是之前他已经隐隐有自己一辈子都找不到的念头，也不算是很突然。

倒是冷离比他情绪激动，连连追问：“为什么？这不可能！我哥怎会没灵笔？不会是你沉睡太久晕头了吧？”

他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九渊却没生气，只是往旁边竹椅上一坐，笑道：“我还没说完，你这是不想听后面了？那好啊，反正我本来也不负责你兄长。”

说到“负责”俩字时，他眼神有一瞬间地飘忽，随即恢复正常。

冷离岂会看不出这有问题？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却知道这灵王就是只能顺毛的猫。

刚好奇余安排人过来送点吃食，冷离箭步冲上前，一把夺过来后端到九渊跟前：“我这不是心急吗？当然要听大人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啊？这吊胃口实在百爪挠心啊！”

见自己弟弟如此讨好，冷霄脸色微愠，一拍冷离肩膀，示意不必如此。

“有没有都是天意，不必拘泥。”

这话倒是说得含蓄与客气，内里分明就是不想看自己弟弟对别人伏低做小——哪怕只是一点点迹象也不行。

九渊乐了，捏起块点心咬一口：“这话倒是说着了。你确实天生不是用笔的命。我问你，是不是丹青墨画从来都只挣扎在及格线上？”

冷家的功法奇妙，笔墨成画，驭法封妖。画功越精湛，相辅相成的封妖之法也越强大。

冷离不必说，当年意外经脉废，法力无法运转，积蓄。所以才造成墨画炉火纯青却是个废柴的结果。

而冷霄却有点先天不“足”的意味，他比谁都努力，在画意领悟上却是平平。连冷老爷子都曾暗叹过没有这天资。

再加上没有本命灵笔，他更是无从领悟。

他是拼尽了全力才得以在不用笔墨为引的情况下封妖，但可若需应对复杂情况时，便需与弟弟配合才成。

“没错。”冷霄点头，随即又放弃般慨叹：“天命难违。”

“你就没想过你的天命没在封妖上？”

九渊晃了晃头，手中那碟点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空空如也。

他这话一说，冷离率先反应过来，眼睛一亮：“你不会是说重剑无锋吧？”

“哟，你竟然识货啊！”九渊颇为另眼相看：“还行，至少脑子没有锈，若真是个傻子才叫人费心。”

冷离却没心情跟他贫嘴，连忙追问：“真的是家族记载的，三百多年就出现过一个的重剑无锋？”

九渊点头，桌上的食物除了盘子没吃全不声不响地消灭光了。冷离见状亲自跑出去招呼人再上几盘点心。

片刻，奇余跟岚紫就带领着一群剥虾小妹冲过来。菜肴自不必说，差点堆到顶住房梁。少说也是十几口子的食粮。

“先生你知道原因了？我徒儿真的是重剑无锋？那他的剑呢”

岚紫一时关心则乱，见面就是三连问。

九渊倒是不想卖关子，奈何没有精神力滋养实在饿得太快，十个剥虾小妹居然还有点要供应不上的迹象。这么风卷残云一通之后，灵王才优雅地手帕擦擦嘴角，长舒口气说道：“是啊，我当然看不错。他天生就不是封妖的，也难为孩子竟然硬生生练了封妖，在这么下去早晚不是人废了就是走火入魔。”

“那，那怎么办？！”岚紫脸色都变了，旁边的冷离也紧张得屏息。

相比他们俩，冷霄反而更平静，只是眉尖紧皱。

九渊坐正身子，手中捧着一杯不知春，说话斯条慢理：“不怎么办，现在纠正还来得及。”

奇余戳了戳冷离，压低声音问：“这个什么重剑无锋怎么好像还挺了不得？是特别厉害吗？”

九渊直接回答了他：“世间众多术士修者，三脚猫之流刨去不算，只说排得上号的大世家里，冷家独占鳌首。驭画封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可除非是万不得已，冷家并不除妖。当年恶妖肆虐，冷家也是拼尽全力封印集成百妖录锁在遗忘岛深处镇守。古话说得好，术业有专攻，百年来一直如此延续。只不过——”

他话到此处，抬眸一笑。

“天地运行不会永久无错，每当世间大祸乱即将到来前，冷家都会有所预兆。那便是诞生重剑无锋·猎妖师。”

奇余心一惊，这话中意思信息量巨大啊！

可转头一想，似乎也确实如此。

最近几十年来，妖界蠢蠢欲动，人间政权也显露出奢靡腐朽征兆，九州大地各处陆续爆发天灾人祸。只不过因朝廷还能应对所以不怎么引人注目。

要知道，大祸乱来临前，必定是早有预兆。

世间已经开始失去平衡，也难怪有野心的妖魔鬼怪想要翻身。

冷离接替九渊说下去：“家族里曾经记载过一次，所谓猎妖师天生无笔，只用剑，且是重剑。能以一人之力护全族安危，以恶制恶以杀止杀的主儿。别说十步，三步就杀个片甲不留！”

“这么厉害！”奇余看向冷霄的眼神都变了。

可他们说得热闹，当事人冷霄却始终没有言语，沉眉深锁，若有所思。

冷离推了推他：“哥？你咋了？高兴坏了激动地说不出话啦？”

“不是。”

“那你怎么了？”

冷霄撇开头不说话，急得冷离抓着他肩膀摇晃：“哥你这时候就别玩什么沉默是金了啊！想急死我啊！”

九渊一杯茶下肚，点破了窗户纸：“你哥是觉得就算自己是猎妖师，可剑也没感应到，说什么都是白搭。高兴太早只会失望更深。哦，应该说是绝望。”

“对啊，说了半天，我哥的剑呢？”冷离反应过来了。

一直从容不迫的灵王有了那么一丝尴尬与不自在，他咳嗽两声，轻描淡写道：“没感应到正常的，因为我把他供养断了，现在八成还在沉睡当中。”

虽然九渊说得不甚在意，众人却没法随意对待。这话里意思难道这么多年没感应都是他灵王闹得？

九渊知道他们对此极为关注，也没卖关子，只是说话声音却比之前低了不止八度。完全就是蚊子哼曲儿，若有若无的声调。

“总之，过程以后再细说，只要回到笔灵山，我可以保证这次找到应有的本命灵剑。”

既然灵王已经如此保证，众人也就没有一个劲儿追问。大家也都不傻，知道九渊这是不想说太细——至少目前不想。反正他们的目的是找到灵剑，过程这东西，早晚有天会知晓，不急于这一时。

岚紫这回说什么也要跟着，反正风龙玉怀祯已经脱离危险，只要在千秋山好生休养就行。天狗帮助处理掉黑枭那些残兵败将之后，与众人打过招呼就回去继续照顾好友了。

红莲一直没清醒，冷霄他们也就没急着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