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他更睡不着,披上外衣,开门出屋,看见后院正房的灯还亮着,想必是张哑巴还在收拾后院。赵满山迈步来到正房的门前,刚要深手推门,突然就听见院子外面的大街上,有人唱起了一个曲子
银针儿细,丝线儿长,绸缎儿滑啊,脸蛋儿红啊,指头的鸟儿歌唱的美,绣房里的姑娘啊,思情郎……嘿嘿嘿
这歌曲不是第一次听见,之前每次这歌曲出现,便会发生诡异离奇的事情,可今天唱起这首歌的,竟然是一个尖细又略微沙哑的声音,不用问一定是黄半仙……
听起来那声音就在院墙的外头,赵满山能感觉到到,这就是冲着院子里唱的,难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于是他又一转身,来到右侧的院墙边,侧起耳朵
这三更半夜的黄半仙不老老实实的在家睡觉,却跑到十号裁缝铺的院子外面唱歌,唱的竟然还是每次陈艳春的鬼魂出现的时候唱的那首。这要是换作别人,一定吓的毛骨悚然,但正在院子里的赵满山却十分纳闷,来到院墙下,侧着耳朵仔细的听。
“嘿嘿嘿……赵满山……赵满山……”
唱完之后,黄半仙嘿嘿的笑了,竟然站在外面呼喊赵满山的名字。赵满山索性推开墙角的脚门迈步来到院子外面。四外张望里一阵,却没看见黄半仙的踪影,正在纳闷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的墙头上有人说话,
“嘿嘿,陈艳春,陈艳春啊,你回来啦……”
赵满山回头循声看去,黄半仙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裁缝铺的院墙,两腿岔开骑在墙头上,正低头看着赵满山。
月光明亮,虽然是深夜,可镇北神仙湖的大雾还没来,所以眼前的一切都看的十分的清楚。没等赵满山张口问黄半仙,那黄半仙的脸上却立即露出惊恐的神色,身子一颤,一下子失去重心,从墙头上栽了下来。
赵满山家的院墙不算太高,但也不矮,黄半仙五六十岁的身子骨,这要是摔到地上,就算不断了腿也得闪了腰。赵满山手疾眼快,一个健步冲到墙根儿下,张开双臂一把把跌下来的黄半仙接住。尽管黄半仙身形瘦小,充其量也只有七八十斤,但从高处跌下来,力量也不轻。
赵满山一把接住黄半仙,身子往后踉跄,两个人一起向后跌倒,躺在了地上。赵满山垫在下面,后背咯在地面的石子上,身上又压了个黄半仙,眼前金星直冒,一时间喘不上气来。
可黄半仙连忙爬起身,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仰面躺着的赵满山,突然又猛的跳了起来,头也不回的顺路跑了,一边跑,一边喊叫,
“大王饶命啊,大王饶命,马王爷……马王爷饶命啊……”
不一会,便消失在月色之中不见了踪影。
赵满山坐起身来,顾不得身上多处都摔的生疼,看着黄半仙的背影,心里一阵阵的纳闷。
尽管在雾镇的人们的心里,黄半仙只是个被吓的得了失心疯的疯子,所以他说的话都是疯言疯语,但在赵满山看来,即便是疯子,他的行为和言语也一定蕴含着某种意义。况且这不只是一次两次,每次黄半仙见到自己都会吓的失魂落魄,难道自己让他想起了什么事或者什么人?
张哑巴听到里外面的声音连忙跑了出来,见赵满山坐在地上满身的尘土,连忙把他搀扶里起来,前后的打量看他的身上是否受伤。赵满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摇了摇头,告诉他自己没事,两人便回了院子。
这一阵子折腾宋姨也被吵醒,点亮里院子里的灯,看见和张哑巴一起走进来的赵满山满身的尘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在屋子里拿出笤帚给赵满山拍打。赵满山看里看张哑巴,又看了看宋姨,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他知道这个问题宋姨和张哑巴能给自己答案,但却有总觉得时机未到。这个问题一直让赵满山耿耿于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该跟他们说明。
第二天一早,赵满山刚起吃过早饭,大门外就来了三个人,宋姨把他们请进屋的时候,赵满山一眼就认了出来。走在前面进屋的,是雾镇的一个长辈叔伯,也姓秦,大家伙都叫他秦伯,据说是镇长秦寿昌的本家叔叔。年纪已经不小,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长衫拄着拐杖,已经有些驼背。走起路来颤颤巍巍,有一个佣人搀扶着。
另外一个赵满山也认识,便是前阵子带头张罗着到省城请来法师的米粮店的掌柜。那个法师在赵满山的十号裁缝铺门前受了惊吓一溜烟的跑了。这两个人都曾公开说雾镇这些诡异的事情,都是赵满山带来的,说赵满山是妖孽、鬼魂上身的,今天却怎么主动的上门来了呢?
不过不管怎样,毕竟都是雾镇里有头有脸的长辈,赵满山客气的请他们坐下,让宋姨泡里几碗香茶。
与前阵子的态度不同,这两个人一进屋的时候都面带着笑容,尤其那个米粮店的掌柜,低着头不敢看赵满山的眼睛,好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很明显今天他们来不是像上次那样来找麻烦的,应该是有什么事情。
果然,秦伯先是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引入了正题。原来这米粮店的掌柜姓陈,跟前阵子死去的保安队的副队长陈桂多少的沾亲带故,二十多年前土匪闹的厉害的时候,雾镇的富户里只有他们家没遭过劫,就是因为有白马山二当家的这点亲戚关系。当然那年月他也不敢把这关系声张出去。
后来这些年世道安宁了,他也赚里不少的钱,前阵子雾镇祠堂里闹鬼闹的人心惶惶的,他家就住在祠堂附近,再加上他生性胆小,天一黑就关上闸板不敢出门。每天晚上都吓的睡不着,有时候总是能隐隐约约的听到祠堂的方向有动静。所以前阵子大家伙商量着到省城请法师做法,他才愿意带头掏钱,原指望请来法师收了妖鬼花钱免灾,却没想到这法师是个光有其名没什么本事的骗子神棍。
自从那天在十号裁缝铺的门口闹了那么一出,大家伙都亲眼看着赵满山三八两句话就把那个法师吓的屁滚尿流,再加上赵满山准确的预言了刘三刀的死,这些年纪大的人私下里琢磨,敢住进十号裁缝铺这个凶宅,况且又有预言生死的本事,连省城的法师都不是他的对手,那么这赵满山一定不是一般的人,既然不是妖邪,那就有可能是得了道行的高人。
再回想起前几天自己带头找赵满山的麻烦,陈掌柜心里一阵阵的后怕,就担心赵满山记仇报复,犹豫了好几天,这才撞着胆子请秦伯出面来说和,想请赵满山到家里吃顿饭,当面陪个不是……
其实虽然陈掌柜嘴上说只是请赵满山吃顿饭,但赵满山还是能看得出来他一定是有事相求,再加上秦伯的面子,是在不好推辞。于是便定好了今天傍晚到祠堂附近的陈掌柜家吃饭。见赵满山肯赏脸,陈掌柜这才露出点笑模样,帮忙搀着秦伯离开了十号裁缝铺。
中秋已过,天气一天天的变凉,就连每天早上的大雾都变得懒惰,早早的就收工回家,露出了太阳来。雾镇的人们都应节气,大街上的那些做买做卖,推车担担子的,也都穿上了长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