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咱四个人,一匹马,怎么个骑法?”
孔亮牵着马缰绳,将脸轻轻挨在马嘴边,犯了难。
“来,二叔,要不您上马,我同他们二人步行吧!”
孔亮真把江涛当成与父亲孔武一娘生的亲二叔待承了。
江涛却坚决不搞特殊化,提议大伙儿都用两条腿走,免得轻松的轻松死,累的累死。
就这样,四人一马开足马力往西边砖窑下走去……
走了没多远,孔亮的黑骏马不安分了。
这牲畜四蹄徘徊,似乎不愿意这样走下去,扭着脖子回头长嘶一声。孔亮总算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二叔,您瞧!”
江涛顺着孔亮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远地有人骑着一匹马朝这边飞奔而来,马蹄下腾起的尘土在阳光下有如云彩。
这一骑红尘渐渐逼近,江涛才猛地认出来了,原来飞奔的马正是自己的枣红马。
可马背上的人是谁?他却并没认出来。
直到浑身汗水淋漓的枣红马刹住车,稳稳地停在自己身边,江涛才发觉这个衣着古怪打着大花脸的后生非常眼熟。
“你是——”他探问。
“师兄,我是大山,有紧急情况咱向你汇报!”后生回答。
“大山,原来是你啊,太好了太好了!”江涛喜出望外。
石大山瞅着秦童宝手下的俩壮汉,突然沉默不语了。
“没事儿,大山你尽管说,这俩爷们都是自家兄弟!”
江涛不解释便罢,如此一解释,石大山反倒如坠云雾里,更加疑惑不解了。
他心想:
这俩人不正是秦童宝的爪牙?之前还耀武扬威堵在帐篷门口,怎么这么快就摇身一变成了自家兄弟?都什么时候了,师兄难道还开这等没高没低的国际玩笑!
就在此时,孔亮冲着身后两位壮汉扮了个鬼脸,嬉皮赖脸调侃说:
“哦豁,听吧,我的二位爷,二叔正式接纳你们啦,往后咱就乖乖跟着他学做木匠吧!与其给那昧了良心抛下弟兄不管的秦御史跑腿,还不如跟着我们干快活逍遥,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两名壮汉虽然听出孔公子这话里带刺,但依然转身向江涛抱拳表达了谢意。
“嘿嘿,”江涛笑笑说,“你们还是擦亮眼睛,跟着一个小木匠能有啥出息?不如跟紧孔公子,我们的亮崽同志年轻有为,你们英雄将来一定能有用武之地的!”
“二叔见笑,你们还是抱紧我二叔的大腿吧!”孔亮说。
俩人于是有些犹豫不决,蒲州大汉忙立在江涛身后道:
“刚总监别说了,俺就认准你了,你走到哪里俺就跟到哪里!”
另一员猛将则显得很有主意,跟在孔亮身后未动脚跟。
石大山看了这一幕,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二位被秦童宝给当废品扔了。他仍旧小心谨慎,咬着江涛的耳根子悄悄说:
“师兄,那个‘果胡’天还没亮就跑了。”
“跑了?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再说了,堂堂一驾金城县县尉,会舍得丢下那身官袍跑掉吗?”
江涛毫不遮掩故意放大声音说话,让大伙儿都听清楚。他接着讲:
“果县尉开溜,这是怕了的节奏,他怕什么怕呢?不正好说明做贼心虚?”
孔亮忙上前一步向江涛请缨道:
“二叔,要不要将这个胡子给抓回来?”
江涛伸手做了个“且慢”的动作道:
“不急,亮崽,此事不可鲁莽!”
话虽然这么说,可他心里却在琢磨着这位神神秘秘的县尉会躲到哪里去,早就想要逮住他替小玉报仇雪恨。
石大山似乎有些不满,双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住别在腰间的两把大斧头把儿。
“我天亮前出去,本想着找个机会一斧子结果了这个恶魔,为小玉报仇雪恨!”
他将一口牙咬得嘎嘣响,“可……可没想到晚出去了一柱香的工夫,他就带着人跑了!我一直追到出了山,都没有见他的踪影!”
石大山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显得痛苦万状。
他突然间情绪失控,迁怒于看守帐篷的这两个壮汉,提起斧头朝他们砍去……
好在孔亮眼疾手快,顺手操起两根狼牙棒,只听得“铛铛”两声,石大山手里的斧子便被打落在地。
石大山愣了。
孔亮连忙从地上捡起两把大斧头,双手摊开,恭恭敬敬呈到他面前道:
“石师傅恕罪,方才亮崽冒犯,乃是迫不得已啊!您痛失手足的心情我们完全理解,此仇不可不报!可是……可是二位爷并没有错,他们吃着妖魔的饭跟着妖魔转,这是他们的忠诚,咱不应该迁怒于他们吧!”
石大山瞪了孔亮一眼,拿过斧子,插回腰间,竟抱头痛哭起来。
江涛最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心如刀绞。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师弟石大山,只好说:
“大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我……我石大山真没……没出息!我……他娘的真不是个爷们!”
石大山哽咽着,居然自己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大山,你千万不要如此自责!”
江涛紧紧抓住他的两只手,开导他说:
“据我所知,姓果的十分阴险狡诈,你千万不可单枪匹马轻举妄动。倘若小玉在天有灵,他也一定不希望你冒此风险急于报仇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当然,此仇咱迟早要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石大山泪眼汪汪盯着江涛的双眼,点了点头。他一面抽泣,一面用袖子擦着眼泪。
“请石师傅放心,我和二叔一定要帮你报仇雪恨!”孔亮攥了攥拳头,义愤填膺。
“噢,师兄,还……还有一个重要情况!”石大山终于冷静了下来。
“还有啥情况,大山?”江涛问。
“呃,我回来时迎面遇上了胡刺史的马车,后头跟着秦童宝的人马,他们一阵风似的急急忙忙出山往金城方向而去了。我怕师兄你们不安全,于是赶紧折回来了!”
石大山说着,摸摸浑身是汗的枣红马,显得很不好意思。
“师兄,真对不起……对不起你这马驹,你瞧它都累成这样了!”
其实江涛早就心疼起自己的枣红马了。
此马虽说是州衙里的官马,他江涛对它没有独立产权,但一转眼已经陪着江涛两年了。
风里来雨里去,寒暑易节,急主人之所急,想主人之所想,马不通人语却能通人性,江涛早已把他当成了朋友!
江涛的孤独没人能懂,可骑在这枣红马脊背上时,他觉得它懂。
“嘿嘿,大山,没啥。”江涛口是心非,言不由衷。
孔亮催促说:
“二叔,时辰不早,咱得赶紧去看看城砖到底怎么样了!”
于是,五人急急忙忙直奔山崖下巨大的“黑眼”而去……
“站住,你们是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擅闯砖窑重地?”
快到山崖下时,有人在百步之外骑马喊话。
江涛仔细看时,只见那人手里的弓箭拉得如同满月。他担心对方一不留神松开手里的箭矢,心登时砰砰直跳。
日期:2021-02-01 0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