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询首先收回视线,再一次走到门口,回头从我们三个身上扫过去。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唐刈手心发汗,抓了抓子未打气,准备好,三个人都点了点头。
日期:2016-12-06 21:43:00
江询立马拉开门,外面乌泱泱一片,普通人和鬼魂,还有被附身的人全都摞在一起,分不清你我,有人遭受了攻击,肚子被掏穿,皮肉被撕开,里面的东西全挤了出来,甩得到处都是。有些人被挤干了,剩一副枯骨,挂在求救伸出的手上,像一幅诡异的图腾挂在扭曲的树枝上,随风招摇摆动。
我一边斩开拦路恶鬼,一边拼命往外跑,江询护着唐刈直到分叉口,我回头看眼落在后面的子未。他在活人地哭喊前犹豫了,脚步越来越慢,我情急正要喊他的名字,子未逼迫自己转过脸来,咬牙朝我们追了过来。
我吓出一身冷汗,深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四人分开行动。
章青山已经塌了,只剩下大堆的乱石,没有了路,就算到顶,余下的高度也不过一层楼左右。
坟地离得不远,我攀着石头绕过那些障碍,等到的时候,满手都是血。那些棺材停在地面,一具具围成了一个圈,在正中间是一副我从未见过的金丝楠木馆。
日期:2016-12-07 20:35:00
楠木坚硬,极难制作,木材也十分珍贵,过去只有帝王陵才会使用,东盐镇怎么会出现这么一副棺材。
我小心靠近,凭着记忆走到原来立碑的地方,棺材钉正要砸,沈记的方向一股气焰冲天袭来,我身后那具楠木馆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回过头,看到只这一下撞击,棺材盖上的钉子就被撞出了一半。
大惊之下我赶忙抓起一块石头,不顾一切地用力朝地上砸下去。
雨水浇在上面,石头滑脱了砸在手背的骨头上,我身体一抖,咬牙继续往下砸,一下一下,棺材里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强。就在棺盖炸开,破碎的木料落地的那一刻,我终于钉紧了钉子,转过身抽出挞魂鞭,身后的动静却淹没了棺材的响动。
他们三个成功了!
东盐镇内鬼哭人嚎,声音尖锐像要把耳膜刺破。
日期:2016-12-07 20:38:00
我捂住耳朵退后几步,大地又一次震动,沈记的方向突然烧起火来。如岩浆一样的东西从每一个方向涌出,快速地攻城略地,将整个镇子包裹在了里面,身后拖出黏腻的尾翼,滚烫地冒着大泡。蒸汽熏人,掀起巨浪,忽地砸向了人群聚集的方向,制造出更多的泡沫与浪潮。
头顶的雨还在下,水与火交融,将一切封在了里面,快速降温,就像一滴树脂路过地狱,浓郁将镜像包裹,才保留了这副画面,将它变成了一个受难的琥珀。
那里面的人,眼睛都盯着我,伸出悲痛与渴望的残臂。
我没有找到凶手,也没有能力救他们。
我再一次后退,脚下是章青山的游龙之尾。
此刻,它的眼睛闭上,再也不会睁开了。
眼泪兀自涌了出来,我抓紧胸口,十六年间所有的悲喜化为利刃,一刀刀直剜人心。
从此以后,我和子未,再也没有一个能收容我们的地方了。
师父的面孔在脑海中浮现出来,我忍着痛楚,一遍又一遍擦干脸上的泪水。
转过身,那副楠木棺材里空空如也,棺底满是血迹,用手探一探,还带着新鲜的气息。
日期:2016-12-08 20:04:00
棺材钉属阳,与阴气接触的时间越久,功效越强。
沈记这几枚钉子年岁不比那老房子少,东盐镇地界不大,我选的几处位置,连起来正好是一头宽一头窄的棺材样式,四枚钉子下去,哪怕一只蚂蚁都跑不出来。
我看着那副带血的棺材,就在我下钉的时候,身后几步距离之外,是不是也发生了什么。
直觉告诉我,这棺材的主人,一定跟那个穿雨衣的男人有关,他设计做这个局出来,就是为了将里面的东西放出来,而现在,棺材空了。
我是最后一个赶到碑志的,没有告诉他们楠木馆的事,江询在我身上打量一遍,道一声走,带头走向碑志后面的路。
唐刈拍拍屁股跟上去,我和子未走在最末,却是不急。
说得简单一点,虽然不会再有鬼魂来袭击,但这到底还是阴间的结界强拆出来的空间,哪有什么边际可言,他们进镇的路早就消失了,再走下去,也永远不会走到尽头。
“这条路走来走去,这么久了怎么也看不着个边儿?”唐刈越走越古怪,步伐慢了下来,回一回头,身后连镇子也看不到了。
周围很暗,我几乎看不清东西,如果不是子未在,我就等于是个瞎子。
日期:2016-12-08 20:05:00
江询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个竹筒来,拇指一弹打开盖子,拿出一个火折子来。黑暗中微微的一点亮光,对着上面一吹,“嘶”地烧起火来,照亮了一小片路。
“怎么走?”江询回头看我,拿不定主意,“鬼打墙?”
唐刈来了精神,“我听说鬼打墙撒泡尿就好了?”
“……”
江询面色不变,说:“你试试。”
唐刈嘿嘿两声,“那得是童子,看哥这相貌,怎么可能!要不你来?”
江询晾凉瞥着他,唐刈打一个寒颤,把视线锁定了我身后的子未,见他跟我走得近,又瞧我一眼,左右摇摆不定,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我蹙眉捏了捏拳头,江询把手搭在他头顶,扣紧了硬掰了回去,“脑子里干净点,管好你的言行,嘴贱起来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
日期:2016-12-08 20:05:00
“哦哦!”唐刈深以为然,转过头揉了揉自己的嘴巴,果真不吭声了。
我要先确定到底是不是鬼打墙,俯身用石子在地上画了一个十字,让江沅接着往前走。
黑暗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空间仿佛是完全封闭的,感觉不到风,也没有任何空气的流动。
四个人的脚步声踩在地上,身后空落落的,细微的响动也夹杂着回音,就像有人跟在你身后一样。想象力再丰富一点,会感到在暗处,此刻正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你,伺机发起攻击。
在这种情况下,江询手里的火光成了我们的灯塔,一路走下去,唐刈闭了嘴就再也没有人说话,只有呼吸和缓缓跳动的火焰尽心尽力地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一片静谧里,四个影子打着颤儿叠在一起,落在身后一步一跟。
日期:2016-12-08 20:06:00
我满腹心事,一遍又一遍细细打量着江询。
他的个子比我印象中要更高一点,不看着他的脸的时候,有时会记不清他的长相,整个人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之前都表现得很亲昵,实则不然,最可怕的人往往不是那些将狠戾写在脸上的,笑里藏刀更加难以防范。
这两个人从一来到沈记,开口就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目的性很强,又不告诉你缘由。
从表现看,唐刈是真的没什么脑子,表现出来的就是内心所想的,而江询却让人捉摸不透。
他不刻意与人亲近,什么话都明说明来,就连东盐镇的人说我是妖女的那时候,他明明就在场,却没有出面帮忙,而且在事后不遮掩的把话说了出来。还有他说了会在沈记守着,却没有做到,现在对这件事只有一句“重要吗”带过,让人分不清,我们两路人的立场到底是敌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