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小,肤色白皙,戴上帽子后显得更娇小,围巾在逗狗的时候倒是散落下来了,因为走了一段路,脸上红扑扑的,不施粉黛,干净健康的白里透红,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蒙了一层水雾,唇角的那颗酒窝也明显起来,和她平日里的端庄知性不一样,透着女孩儿特有的娇俏和灵动。
只是,她忙着逗西施玩儿,自己并不曾发觉她的美丽已经足够亮眼。
原本两个人的遛弯,变成了三人一狗。
她和西施玩得更多一些,一路奔跑、笑闹,而阮建忠和薛纬霖则慢慢地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一女孩一狗闹。
“阮医生很喜欢狗啊。”薛纬霖道,“喜欢狗的女孩子都有爱心。”
阮建忠则笑,“她是个医生,怎么会没有爱心?”
“也对……”薛纬霖赞同地点头,看着前面的女生若有所思。
走了一大圈之后,薛纬霖陪着阮建忠在木椅上坐下,暂时休息,阮流筝想起自己带了手机,问薛纬霖可不可以跟西施拍照。
彼时笑容,干净纯澈依然,多了天真明媚,薛纬霖一时呆了,脑中闪过四个字:面若桃花。
“可不可以?”阮流筝以为他没听清,又问了一句。
他这才点头,“当然可以。”
阮流筝便拿着手机连续给西施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又抱着西施拍了几张合影。
她很少玩微信,可是,今天却在征得薛纬霖同意后把西施和她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
薛纬霖和阮建忠谈着雕刻和木头,眼神却一直尾随着她。
直到阮建忠休息够了,三人一狗才又绕着圈儿往回走,先到的薛纬霖的家,阮流筝在奔跑了一圈后,脸色愈加红润,笑着跟西施挥手,“拜拜,西施!”
薛纬霖眼眉一扬,只笑,不说话,之后跟阮建忠道了再见。
阮流筝挽着阮建忠回家,翻开了一下自己发在朋友圈里和西施的照片,大概因为她鲜少发朋友圈的缘故,底下一排评论,宁至谦也点了个赞。
她回复了大家,跟爸妈商量,“要不,我们也养只狗吧?爸,它可以陪您遛弯啊,免得你一个人寂寞。”
她的提议得到了爸妈的一致同意,并且立马说好,下午去超市买完年货就去买狗狗。
世事儿就有这么凑巧,不曾想,下午在超市再次遇到了薛纬霖,遇到的地儿是卖辣椒酱的货架,两人专心致志挑着货架上的辣椒酱,差点撞到一起,然后异口同声一声“对不起。”
“阮医生!一天之中遇到两次!还会有第三次吗?”他笑。
她避开了他这个问题,另问他,“你也买辣椒酱啊?”
“是啊!我独爱辣椒!”他挥挥手里的辣椒瓶。
她看了一眼,努嘴,摇头,“不,你那个不够辣!”
“你也很能吃辣吗?”他问。
“当然,我以前就是在辣椒之城念书的!”她拿起另一种,“这种辣椒才辣!不信你试试!”
他看了下,“好!我听你的!”
于是薛纬霖加入了他们的购物队伍,买单的时候,排了长长的队,阮流筝让爸妈先到外面椅子上坐着等,自己和薛纬霖排在队伍里等结账。
因为他两人一直在低声交谈,竟然引起了误会。
眼看到他们买单了,排在他们后面的一位女士,手里只拿了一袋纸尿裤,看着他们两大车东西着急地对道,“先生,太太,不好意思,我能不能插个队?我们家宝宝在外面等着要穿纸尿裤呢。”
阮流筝简直没法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叫她,薛纬霖却点头同意了,“好的,您先请。”
“……”阮流筝这才明白过来,张大眼睛,“喂,我们不是……”
那女士却回头对他们一再道谢,“谢谢,谢谢啊。”
薛纬霖笑,“算了,不就是个误会吗?你还真去解释?难道她一说就成真了?”
那女士已经买单走了啊,她想解释也没对象了……
“我接个电话。”她歉意地对薛纬霖道,而后稍稍走远,“喂?宁老师?”
“流筝!送来了个病人,立即去科室!”他在那边急迫却又沉稳地说。
“哦,好!我马上来!”她明白,这临时送来的病人,还需要他亲自出马的,一定是危重病人,不敢耽误片刻,回头对薛纬霖道,“临时来了个病人,我要回医院了!悦”
她抱起饭饭飞快往回跑,把薛纬霖一个人扔在风里,他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才说出一句,“不是说今天轮休吗?搀”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也响了,来电人
阮流筝开车飞速赶往了医院,她赶到的时候,手术室准备妥当,他已经换上无菌服,她也随之做好准备,紧跟着他进了手术室。
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就全心投入了手术中。
连续数个小时,只听见器械的碰撞声,和他偶尔的低语。
突然之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前一刻还在遛狗聊天的她,将西施范蠡、还有小区里的银杏树忘得一干二净。
手术做完,已经是下半夜了。
她有些疲倦,回科室的路上呵欠连天。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流筝?还回去吗?”
她想了想,这时候回去睡不了多久又要起床,路上还耽搁时间,于是摇摇头,“就在这休息吧。”
他的大长腿,步子比她大,三两步就和她并行了,问她,“你什么时候买了只狗?”
“今天啊!”她打了个呵欠,以为他说饭饭。
“是吗?早上就看你抱着了呢!”
她这才反应过来,“早上那只啊?是别人的!我看着喜欢,所以下午也去买了一只。”
“你喜欢狗?”他又问。
她一直看着前方,也不知他是什么神色,且一旦离开手术室,她的疲倦劲儿上来,头脑没那么紧绷了,“嗯……”
“从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要养狗?”
“从前我哪有精力啊?不是养着一只……”她疲倦之下脱口而出的话,说到一半打住了,她本来是想说,不是养着一只你吗?
他却已经明白过来,点头,“那几年的确辛苦你了。”
她没有说话,辛苦倒是不辛苦,她每天乐颠颠地自得其乐呢,只不过,过去的事情她不想再提了而已。
忽然又有点想笑,他倒是把养他自己和养狗比……
不过没有笑出来,自从阮朗那件事后,她在他面前便没有那么随意了。
“宁想也一直闹着要买一只狗狗,你会选?帮他选一只?”
她好像没有理由说不,于是点点头。
值班室到了,她无视走过。
“不进去睡觉?”他问。
“算了,我去办公室趴几个小时。”值班室还是留给晚班医生躺一躺吧。
她以为他也跟她一样,然而,到了办公室,他却站在门口不动。
出于本能,她诧异地回头,他容颜淡淡,双眸如星,“我去吃点东西。”
“你没吃晚饭?”她猛然想起,抢救从傍晚就开始了,只怕他真的还没来得及吃饭。
他点头,“陪我去?”
莫名的,她的心像一块吸水的海绵,被人轻轻一击,软软地凹了进去,缓缓淌出水来。
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陪他”,从来都是她缠着他陪。
如果六年前,哪怕他说一次“流筝,陪我去吃饭”或者“陪我去医院”,无论他爱她或是不爱,或许她都不会离婚,因为只要有一次她感觉到她是被他需要的,她就会很有成就感。
然而,时光荏苒,在她已经不再想“陪”这个字的时候,他却说了。
“你自己去吧,我不饿。”她低头,小声说。
看不见他此刻是怎样的表情,只知道他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