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她也想以这种方式保有影像并不发达的年代影像的那种价值——影像应该是一种珍贵的记录,是触动人心的记录。
行走。感受。记录。
这才是钟惜的旅游。
日期:2016-06-06 19:49:23
除了这样潜心的行走、感受、记录,在有条件的地方,钟惜还会安排去听一出当地的地方剧。最好是原汁原味为当地人演出的而不是专为外地人安排的那种。所以到一个新地方之前,钟惜会很留意地在网上搜集可以在哪里看到这样的原汁原味的演出。感谢现在发达的网络和热心的网友,一般她都能找到那个地方。
事实上,因为语言不通,作为观众的钟惜坐在台下,常常是舞台上演员唱的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懂。(在这里钟惜也不得不感慨自己的祖国幅员之辽阔方言之众多,在有的地方,人们日常说话她连蒙带猜还能猜出一二,但是在这些地方剧里,如果没有字幕提示,她竟然可以完全不知所云。)但奇怪的是,虽然一个字都没有听懂,但剧中演员清晰饱满的情绪,乐师抑扬顿挫的伴奏,程式化一招一式的表演,竟也能深深地触动她。她能再清晰不过地感受到,每一出她没有听懂没有看明白的剧里面,都有人间的喜怒哀乐,都有很重的人生和沉甸甸的故事。
旋律萦绕耳边,音律铿锵有力,在回到酒店时钟惜会为白天看过的这些剧目做做功课,上网了解更多的关于此剧的信息。如果了解之后有欲罢不能之感,她甚至会再次找时间或机会去再观赏一次。
在钟惜看来,地方剧,就是一个地方的气质在听觉上的表达。要不怎么会有吴侬软语、燕赵悲歌之说。如能体会一二,对加深一个地方的认知,是很有好处的。钟惜想起她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里的一个情节,一个男生因为小时候有段时间眼睛失明,于是只能依靠耳朵来听这个世界。他得出的结论是,声音是更真实的表达。他说,一个人可能在表面上装出很开心的样子,可是他的声音却骗不了人。后来这个男生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他听不懂周围人的语言,但有一天他在一间小酒馆和一个也是中国人的同事一起喝酒聊天时,他趴在桌上继续用他的耳朵 “听世界”,他听到邻座的两个男人在说话,他对同伴说,“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应该一会儿就会打起来了。”紧接着,镜头中就是两个男人开始打架的情景。
钟惜在看这个情节的时候印象非常深刻。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声音里面包含了许多习惯用眼睛而忘了用耳朵的人们忽略的东西,一些更真实的信息。她在看那些她完全听不懂具体语言的地方剧的时候,就是依靠这样的“听”来获知它的内容的。
善于“听”,真的也是一种乐趣。
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旅游,钟惜喜欢安排的第四个项目是,去逛逛这个城市市中心某个街区的菜市场。钟惜几乎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个旅游环节,因为她知道,这样的爱好实在是非常的“不小资”,对不懂得的人说起此事也许还会让人觉得她矫情。所以,这是属于钟惜自己的不足为外人道的乐趣。
钟惜对走进一个城市一个乡镇的菜市场真是特别的喜欢。她常常在走进菜市场,面对鲜活水灵的菜蔬、听到小贩们此起彼落热切喧闹的招徕声时,都有种想要拿出手机拍一段有声有色的视频的冲动。可她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是不能拿出手机来做这样的傻事的。想想,会多么地招人反感。
但行走其间的钟惜内心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跟着这个沸腾热闹的市场跟着这些买菜卖菜的人们一起生出某种跃动的喜悦,那是真实地感受到柴米油盐的日常生活的温度与活力的喜悦,
也是身在其中时油然而生的对柴米油盐生活的热爱的喜悦。
这种生机和喜悦扑面而来,来得无缘无故又相当真切。
作为一个旅游者钟惜当然不可能去买菜,但是她都会在菜市场溜达上一圈,因为她喜欢听当地的家庭主妇或者大爷大妈们跟摊贩的讨价还价,“XX菜今天怎么比昨天要贵很多”“昨天下了一天雨,进价高啊”“5元钱两斤了5元钱两斤了……”
在钟惜看来,菜市场是一个城市一个地方最鲜活生动最有生活气息的所在。
这才是最真切的生活吧?最质朴生动最接地气的生活。
每每从菜市场走出来时,钟惜觉得,自己是脚踏实地的。
如果家里有人等着,她也会拎几样新鲜的菜蔬回家,炒几个时令小菜。
这是钟惜向往很久很久的家庭生活的画面,虽然从未实现过,却并不妨碍她以这种方式接近生活、热爱生活。憧憬生活……
一般来说,钟惜常常会以溜达了一圈菜市场成为一次旅游的收官。
然后,她又气定神闲地回到她工作与生活的轨道上来。
从某种角度看讲,行走在远方,生活在别处,于钟惜而言既是一种体验生活的方式,也是一种“隐居”的方式。“隐”于她的立身社会的正常轨道之外,“隐”于她对人生对生命的另一种认识中。暂时的脱离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隐”,并以“隐”的方式回归内心。
除了现实的工作与生活,精神与内心在钟惜的世界里占了很大的比重。钟惜自己也知道,她的精神与内心在她的生活中占的比重太大了。她用于过精神生活的时间也太多了,多到她常常会忘了世间的烟火。所以在每一次的行走在他乡、生活在别处的“隐逸”与“调心”之后,钟惜都会去菜市场走一遭,去亲自感染那种兴兴头头的生活,然后,也让自己跟这个市场里的每一个人一样,脚踏实地地、兴兴头头地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