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6-03-18 02:11:40
接着,狱警带我到更衣室,说是更衣室,其实只是一个简易厕所拉个链子,然后让我脱下所有的衣服,换上囚服。这是一套连体的橙色衣服,胸前一排扣子,就跟美剧里的一样,很大,很旧。我把我所有的衣服都放进她给我的袋子里,穿上她递过来的丨内丨裤,没有胸罩,甚至没有卫生巾。还好进过今天的折腾,我的生理期也提前截止了,不用面临着血崩的难堪,就这样套进破旧的囚服里。鞋子是国内俗称的“洞洞鞋”,在CROCS风靡的那阵子,我也买过N双,觉得既轻便又舒服,但当我穿了狱中穿了整整318天后,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穿那样的鞋子。
穿好了一身鲜艳刺眼的橙色,她又递给我一套用来换洗的囚服,一个用大毛巾包起来的小包裹,包裹里装着简易的一次性洗漱用品,一支只有小拇指长的牙刷,一袋泡打粉做牙膏用,一个杯子,一条蓝色的床单,其实只有薄薄的一层布,一条大浴巾,一条小毛巾,都已经洗得很旧,摸上去很粗糙。外面包裹的毛巾就是被子了,依稀还能看出底色是白色,只不过整体都已经发黄发黑,上面还残留着斑斑血迹,这些用品将是我接下来日子里的全部家当。
接着她带我来到了五楼,走到一个的走廊里,让我从一堆叠着的类似于船型的硬塑料板上拿一个下来,那塑料板很重,我的手又全烂了,很费劲的拖了一个“船”下来,又拿了一个单人的泡沫垫子,狱警双手插袋,哼着小曲走在前面,我一手拖着’船”,一手拖着垫子,一瘸一拐,艰难前行。到了一扇门前,狱警刷了卡,进去那道门,左右两边是两个不同的区域,她在左边的C区门口跟对讲机说着什么,然后C区的门开了。这是一个有13间房的囚室,中间是厅,摆着几张不锈钢的连体桌椅,大厅的地上也睡满了人,整个监室一片寂静。我被带到11号房,房里没人,狱警让我把“船”和垫子放在地上,意思我今晚就睡在这张“船”上,接着她就把房间的门关上走了,走之前,她告诉我现在将近凌晨4点。
还好房间里比较暖和,我躺在泡沫垫子上,感觉这垫子胜过我之前睡过的所有的床,眼睛合上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安稳,是啊,都在监狱里了,人生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没睡多久,就被叫醒,听到外面闹哄哄的,有人说吃早餐了,我迷迷糊糊地回了句“不用了,谢谢”。门口的声音充满讶异的反问“你确定吗??”“YEP!”我毫不犹豫。沉沉睡去。没过一会儿又被摇醒了,这次她们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我睁开眼,看见狱警站在边上,严厉的喊道“GET UP!”
顿时睡意全无,赶紧起身,发现所有的人都已经站在房间门口,等待点名,狱警一个个过来核对名字,然后在名册上画勾,然后说几句总结,反正一句没听懂。简短的点名后,大家都继续回去睡觉,整个监室瞬间恢复平静。
睡了不多会,又被摇醒,吃午饭的时间到了,我还是那句“不吃”,尽管那会儿外面很吵,可我还是睡得很香。真的太累了,高度紧绷的神经在达到极限后一下子松弛下来,感觉怎么睡也睡不够。这一觉睡得够久,到了晚饭时间,外面又开始闹腾,这次没有人来叫我,我自己醒了,大家都在厅里排队领饭,我吃了两天来的第一顿饭,两片面包,一片肉饼,一勺土豆泥,一点点生菜沙拉,一点罐头菠萝,因为实在没胃口,就吃了点土豆泥和生菜沙拉,毫无疑问,剩下的菜被人很快瓜分掉了,不留一点残渣剩羹。
日期:2016-03-18 06:13:17
我终于有时间好好看看这里的一切。13个房间,每个房间差不多2平米,能放下一张上下铺,下铺的床底有两个抽屉,一人一个用于放置个人物品。过道很窄,门口是不锈钢的洗手池和马桶,马桶没有盖子,洗手池也没有笼头,左右两边各1个按钮,按住按钮,水就会往上射出来,就跟现在公共场合的饮用水饮水机一样。只有4号房和我所在的11号房稍微大点,这两个房间都要住三个人,除了一张上下铺,另一个人就睡地上。这里地方太小,设施陈旧,却人满为患,睡地上是很平常的事,就连外面大厅的地上也是睡满了人,本就不大的厅,显得更加拥挤。
两张不锈钢的桌子上早就坐满了人,桌子前面有一个小电视,差不多18寸。电视边上是一扇门,门的另一边就是D区。门边上有两台立式电脑,触摸屏。狱友告诉我,把自己的监狱ID输进去,就可以和家人联系,发短信,或者写要求给监狱的管理部门,给自己的账户充钱,上网浏览新闻,听音乐,查资料什么的,但能阅读到的资料都是经过过滤的,也就是监狱允许的范围内,不是真正的互联网。甚至连探访也是在这机器上进行,来探访的人到楼下的探访中心,输入服刑人员的ID号以及自己的资料,这里的界面上就会同步跳出探访信息,时间一到就开始视频连线,没有面对面的探访。一般家属都是提前预约好,因为监室的人多,机器只有2部,还要除去晚上睡觉及每天2次的点名时间。空余的时间基本没有。每个人每星期有2次免费的探访名额,如果有很多人想探视,那就只能用别人的名额,或者付钱,7.5一次。预约好的信息在电脑上都会显示,在这种落后的地方能有这么先进的设备,倒是大大出乎我意料。我试着输入昨天她们给我的监狱ID号,显示无法登陆。我悻悻地回到房间。
日期:2016-03-18 06:23:11
吃完饭,狱友们开始自由活动,大家纷纷涌进我的房间,把我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像看到外星人一样,七嘴八舌的问着五花八门的问题,她们说从来没有中国人来过这里,甚至有人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活生生的中国人,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我所在的这地方是美国西南部的一个并不发达的州,黑人白人墨西哥人三分天下,华人的比例不到1%,基本都聚集在唐人区,况且老美的闭塞程度超过我们很多人的想象。一个叫stepheny的白人女孩给了我一包一次性的药膏,说是医务室给她用于治疗脸上的痘痘,让我擦在膝盖的伤口上,我很感激的谢了她。接过药膏一看,没一个单词能看懂的,管他呢,擦了总比不擦的强,膝盖上的伤口,由于没有清洗,没有药,又一直活动的原因,到现在还没结痂,并且有溃烂趋势,每动一下都钻心的疼。
不一会儿,狱警过来叫我,我跟着下到一楼,她告诉我我的包找到了,现在去认领。我欣喜若狂。来到储物室,我的包果然就静静地躺在那里,这个包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无疑是救命稻草。负责寄存包的狱警带上手套,把包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同时打印物品名字在电脑上,我看到了我的钱包,手表,ID及一些我随身带着的东西,等等!我的手机呢??狱警把包里最后一件东西掏出来后,把包底朝天的翻给我看,什么也没有!我几乎喊了出来“我的手机呢??”“所有东西都在这里了”。狱警无奈地朝我摊手。“我有两个手机在这包里,而且钱包里还有760元的现金,被捕时我也是背着这个包,没有理由会不见啊,而且如果我没有手机,就不能打给我朋友求救,我不记得任何一个电话号码,那些号码都是储存在手机里的!”我的英文本来就很差,这一急,更是急的语无伦次。另一个狱警过来,看到我手足无措的绝望样儿,估计有些怜悯我,就说“你手机号多少?我帮你打打看”。结果两个电话无一例外的转到留言信箱。“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狱警再次摊手,“或者我可以给你丨警丨察局的电话,你打过去问问,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丨警丨察扣留了那些东西作为证据,我也不清楚,现在你把钱都放到这个机器里去,直接转到你的账户,你可以用来打电话,买东西”。狱警边说着,边把打印好的单子给我,让我核对后签字。我大概扫了一眼,然后把钱包里所有的硬币都赛了进去,接着机器自动出来一张收据,8.48!是的,这就是我能用的全部的钱!——8.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