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5-11-25 17:36:00

道医杂谈

第二十三讲 背尸人

师叔老耿那天走的很急，说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然而，奇怪的是，老耿这次出诊并没有带上我。本来我是想随老耿出去见见世面的，可老耿这次死活都不让我去。老耿说，如果他二十天内回不来的话，就让我找师父。

老耿走了，我自由了，每天睡到自然醒。除了每晚给师父送晚饭外，剩下的时间只有玩。师父有半年多没有出过房门了，听老耿说，师傅年轻时受过重伤，每隔几年就要闭关养元。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老耿杳无音讯，电话又不在服务区。在我的记忆里，老耿从来没有失踪过这么长时间。我突然想到老耿离开时的满脸忧郁，这老头怕是摊上什么事儿了。我立刻去找师父，尽管他在闭关养元。师父被我搅扰后，咳嗽了几声，开始掐掰手指头。

“祸从西来，主凶星象。不好，你师叔出事了。”师父表情凝重地看着我。

“什么意思？这么说，您知道师叔此行的目的？”我问。

“当然！你快去霸王镇梅花沟！宜早不宜迟！”师父立刻催促道。

霸王镇梅花沟？我心里“咯噔”一跳，暗叫不好。外行人可能不知道，梅花沟自古以来就是个民风特殊的地方。陕西梅花沟，并不出名，你甚至在地图上都找不到它。因为，梅花沟几乎与世隔绝，不通水电，它是一个很深的沟壑，在沟壑的最下面，生活着零星的几个人。宋朝以前，没有梅花沟。大宋时，陕南有个奇怪的村落，叫夷埔。这个村落民俗独特，谁家若是有未婚人去世，全村人便会为逝者举行冥婚。‌­​‍古­‍‌​­代‎‌的冥婚，就是将两具生前并不彼此熟悉的尸体合葬，以期盼两位死者的魂魄在阴间结合。既然是冥婚，自然就需要尸体，因此，夷埔人又有另一种叫法，背尸人。夷埔人喜欢盗尸体，他们经常在其他村里挖坟掘尸，以给自己的族人配冥婚。谁家的坟愿意被掘？谁的尸体愿意任人支配？背尸人掘户挖尸引得外族人嫉恨，终于，元初，背尸人被外族人几近屠族。侥幸活下来的背尸人，全体北迁。背尸人在陕北扎下根来，却并未悔意，依旧干着背尸的勾当，只是更加隐秘。兔子不吃窝边草，背尸人专挑远处的坟墓下手，以求与邻里不结仇。背尸人不知有什么妖法，

竟把周围的村落也纳入背尸行列，很多人自愿加入背尸人家族，做着背尸的勾当。后来，县上经常有打更夜迅的人失踪。当时有位姚县令，敏锐果敢，在他的调查下，终于发现人口失踪的原因。背尸人夜盗尸体时，往往会被打更夜迅的人发现，为了不败露，他们杀死了打更者。姚县令调兵缉拿背尸人，不料背尸人人众群广，生了逆反心，围攻衙役。后来，朝廷调兵，一举歼灭背尸人。背尸人似乎有很多秘密，比如，除了刀兵之祸，很少见到老的背尸人死去，而且，死去的背尸人以年青者居多。历朝历代，都对挖坟掘墓之辈有着严厉的惩罚。清朝时，背尸人又在甘肃出现，甘肃总兵在剿灭天地会时，连通背尸人一块剿灭。至此，再无偷尸之人。民国初，又现掘墓盗尸之辈，遂被军阀赶至陕北霸王镇一带。霸王镇有梅花沟，沟深壑纵，当时有传言说，梅花沟底住着一群野人。有人推测，所谓的野人可能正是背尸人之后。解放后，政府曾派人进入梅花沟沟底勘察，结果表明，梅花沟并无人畜存在，那里阴冷缺水，不适合生物生存。然而，师叔曾多次对我说起过，背尸人还存在，而且就在梅花沟。关于背尸人，还有很多传说，比如，盛传背尸人能召唤亡灵，可以为死者举行冥婚等。至于背尸人除了举行冥婚外为何一直盗尸，无人知晓。早知道师叔要去梅花沟，说什么我都不让他自行前往。

“慢着！你可知道梅花沟在哪？”我刚迈出门，师父突然喊道。

“不知道！”我摇着头说。

“不知道你逞什么能！梅花沟已被世人淡忘，如今的霸王镇早已成荒漠。十年前我去过一回，延川往西六十里，见鼓楼大钟北走，逢沟壑便是。”师父叮嘱道。

“啪啪啪……”就在我动身时，院门突然被敲响。

“快去开门！”师父似乎很激动。

我打开门，发现门口站着个又瘦又年轻的男人。那男人朝我点头微笑，然后径直走进庭院，似乎没把我放眼里。

“老兄，近来可好？”那年轻人直奔厅堂，朝着师父作揖。

“马马虎虎，苟延残喘罢了。你依旧风采不减当年，可是为同一件事而来？”师父笑呵呵地说。

“正是。”那人眉飞色舞。

“也罢，也罢……”师傅叹着气，指着那个年轻人对我说，“这是你上遥师叔，你跟他走，找你耿师叔全靠他了。”

上遥师叔？哪根葱？这么年轻？

我辞别师傅，随那年轻人直奔延川。一路上，那人并未过多言语，只是简单的说，他是巅教的，拜张果老为祖师，并且，于我师父同辈。

傍晚，我们租车前行，经过一个鼓楼后，前方果然没路，一排深不见底的沟壑出现在眼前。

上遥一番探索后，从侧面的一个小坡下沟。我跌跌撞撞的跟在他身后，一路不知摔了几跤。越往下走越黑，以至于我都很难看清脚下山石，险些跌入沟壑深处。再往下，是陡峭的岩壁，已无路可走。

“抓好了，往下流，千万别松手。下面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上遥突然指着一块岩壁说。

我顺势看去，只见崖壁的一块岩石上绑了一根绳子，看上去很结实。上遥率先抓起身子，顺着崖壁出溜下去。等到绳子不再晃动时，我也学着上遥的姿势往下出溜。等到双脚落地后，发现上遥已不知去向。我环顾四周，只见不远处有闪烁亮光。走进发现，那是一个石洞，洞口点着油灯，洞内深邃昏暗，不知通向何处。上遥定是进了这里，我不敢怠慢，立马加快脚步。不知为何，总感觉这洞里阴森寒冷，虽然洞壁上插着油灯，我却丝毫没有感到一丝暖意。

走着走着，前方突然明亮起来，可以看清，那是个很大的圆庭，圆庭正中间，摆着一块大长石。这长石，怎么这么眼熟？

棺材！是棺材！我突然意识到，这块长石，是一具石质棺材！上大下小，前宽后窄，不是棺材又是甚？我无法形容自己的错愕之情，一个洞里，怎么会有一具石质棺材？我小心靠近棺材，顿时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莫非，这棺材里有东西？棺材板是一块大青石，我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推开一道缝隙。光线太暗，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在此时，我发觉棺材的底部虚空着，下面放着一个金属碗，棺材里淌出的滴滴臭液恰好落入碗中。碗下面是火红的木炭，臭液滴入碗中后，被炭火瞬间炙烤成气，又浓又臭朝着四周飘去。

我拿起石头扒拉那个碗，想知道里面的臭液到底是什么。

“住手！他们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就在此时，上遥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厉声说道。

我回头看去，霎时浑身发毛。上遥的身后，居然跟着一根“木头”！说是木头，只因他身后的那人太像是一根树干。那人长得肤黑皮褶，满脸肉疙瘩，五官笼统，只有那一双漆黑的眼睛表明，他是个人。

“莫怕，他是故友了。”上遥看着我恐慌的表情说道。

“这，这……怎么回事？他们指的是谁？”我依旧惶恐不安。

“他们？他们就在你脚下。”上遥说罢，单手刺入地上的石板缝中，用力一抠，一块石板应力而起。

这一刻，我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在石板下面，居然又是一根“木头”。不同的是，这根“木头”看上去又粗又老，皮肤几乎结了鳞片，比那清朝的僵尸好看不到哪去。那根“木头”闭着眼，睡着了一样。我相信，这个洞里的每一块石板下，都有这么一根“木头”。

“这是……”我看着上遥结巴道。

“背尸人，就是传说的背尸人！”上遥背后的木头居然说话了。

木头说话了！那混沌的五官居然能发出人的声音，苍老沙哑。

“他们是背尸人，背尸人以尸油为生，这就是他们偷尸的根本原因。这里渗出的便是尸油。”上遥指着棺材下面滴着的臭液说。

“这么说，着棺材里……有死人？”我颤抖着嘴巴说。

“怎么说呢，可以说是死人，也可以说是活人。”上遥一把推来棺材板，里面露出一具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躯体。

老耿！老耿居然在棺材里！除了脑袋，他周身浸泡在一片黑色的液体里。老耿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师叔他……”我愤怒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准备随时开战。

“别激动，耿结忠（老耿师叔）死不了！”上遥瞪着我说。

“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吧。”木头说。

“这样做，你不后悔吗？”上遥看着木头说，语气里充满怜悯。

“有什么后悔的！再活下去，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更何况，背尸人再也留不得了！”木头的声音竟有些悲凉。

突然，地上那具原本睡着的木头突然觉醒，“嗷嗷”作响。上遥见状，立刻抽出一枚银钉，刺入刚苏醒的那具木头的脑门上。老木头被银钉刺中，非但没有消停，反而翻身跳起，直击上遥。

“快动手！除了灰飞烟灭，再无他法！”上遥身后的木头突然出手，挡在上遥身前，与老木头纠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