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流氓猛然倒在地上剧烈地咳嗽,一般咳一边断断续续地回答:“衣、衣柜——”
话音未落,顾质已经如一阵风般重新冲了进去,可怜了刚走出来的项阳压根喊不住他,只能帮忙王牌一起拖着小流氓赶紧跟在后头。
女人的尖叫声和哭泣声不再回荡,项阳和王牌准备进隔间时,杜子萱面色苍白表情恐惧,紧紧地攥住段禹曾的胳膊不放开,直到走出来的几秒后,一下无力地靠到墙上,一边哆嗦着干呕,一边低声啜泣。
项阳和王牌无声地对视一眼,踏进隔间,两人霎时因地上残留的狼藉惨状怔忡。
目光下意识地往角落里扫去,警服外套披在角落里昏死过去的女人身上,护在一旁的两个女警的脸色颇为难看。
虽然对里面的情况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在眼里,依旧令人难受,别说项阳,饶是王牌,当警察的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悲剧现场见过不少,可心中的触动却并不会因此而有所减弱,就像伤痛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完全抹灭一般。
“人呢?你不是说人在衣柜?”项阳和王牌的思绪被响在耳畔的冷冽嗓音所打断,抬眼正见顾质阴沉着脸质问小流氓。
破旧的衣柜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小流氓被顾质吓得有点发傻,呆了一下,才想起事先被交代过的话,正准备告诉顾质衣柜里有暗格时,重新走进来的段禹曾对着衣柜急切地唤了一声:“戴待!”
顾质应声转回身去,正看到方才还是空着的衣柜里,戴待浑身是汗,虚弱地倚着柜壁,乍看之下给人奄奄一息的感觉。
“等等!”根本来不及庆幸劫后余生,顾质一把将戴待搂住,紧紧地抱着。
段禹曾行至半路的步子就此停下,眸光闪烁地注视着顾质怀里的戴待。
戴待靠在顾质的肩上,茫然的视线渐渐凝回焦距,定格在了角落里的那个女人身上。
戴莎。
而下一秒,戴待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窗外阳光灿烂,乍一睁眼,光线刺得她的眼睛有点疼,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想抬手挡一挡,才发现手被另一只温厚的手紧紧地包在掌心里。
戴待眼珠子一转,顾质的身体倾过来,落下一道阴影,恰恰帮她挡住了阳光:“醒了?”
背光之中,光与影的对比十分清晰,他的面容布满倦色,眉眼间却浮着难掩的欣喜。
“嗯……”戴待低声应道,声音有点干涩。
顾质的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拨了拨她额上的碎发,然后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摩挲着滑下,到眼上,至颊边,最后停在她的唇边,拇指压上她的唇角,流连片刻后,抱歉道:“对不起,又没保护好你。”
她僵硬着身子注视浦西,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可心里堵得悲凉不想张口。
何况,张了口,她能说的,也就是,“你知道我有多倒霉才被你连累得落到这群我妹妹雇来的流氓手里”,或者是,“要是现在告诉戴莎我在这里我可能会死得更快”。
呵,是啊,她是得有多倒霉……
戴待心底不由暗暗自嘲。
她明明是来医院了解戴莎的情况的,却莫名深陷囫囵,陷的还是戴莎的烂泥。
顾质出差不在荣城,根本不知道她的行踪;段禹曾等不到她,应该会察觉到不对劲,或许到停车场一探就能从监控摄像里发现她被这群人带走。
可是……可是……
他能及时找到她吗……
越想,她的脊背越是寒颤。
却听面具男“呵”地轻轻一嗤:“是这样吗……”
他故意拖着长音,饶有意味地将目光落在戴待身上。
戴待清楚地从面具上的那两个洞里看到他的眼睛危险地眯起。她的眉心一跳,当即冷汗涔涔,警惕地看着他。
浦西没能听出面具男语调中的那抹嘲讽,以为是自己的话有了效果,竟是威胁道:“你若是动她一分一毫,戴莎肯定和你们闹崩!不信你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浦西!”戴待有点失控地喝止,出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抖得厉害,也虚浮得厉害。共史呆血。
浦西不明所以地怔忡。
安静的空间里,轻轻的震动声异常清晰。
面具男对戴待晃了晃他的手机,别有意味道:“让我猜猜,你这只顺手羔羊是不是更值钱。”
说着,他当着戴待的面接起电话,第一句话便是对那边道:“戴小姐,我不小心把另外一位戴小姐也请过来做客了。”
戴待瘫坐在地上,抖着身子和面具男不明意味的眸子对视。
她听不清楚电话那头戴莎究竟说了些什么,她也看不到面具男的表情,只紧紧地盯着他唯一露出的眼睛。他的目光也是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她,眼里的讥色越来越浓重。
“戴小姐……”浦西终于嗅到了不对劲,弱弱地唤她。
戴待呆呆地转过脸去,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
“戴莎……”戴待咬咬唇:“戴莎她现在……”
顾质的眸子应声眯起,沉冷无边,打断她:“你什么都不用管,其他事情我会处理。”
他的态度十分强硬。表情闪过阴狠的戾气。
从未见过他如此,戴待的唇瓣一哆嗦,垂下视线,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指头似有若无地勾入他的掌心,像不经意间挠上他的心尖。
顾质敛瞳凝她,她恰恰舔了舔干燥的唇,脸色苍白。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他心一紧,握紧她冰凉的手:“怎么了?”
戴待这才重新抬眸,见他的面色不善已有所缓解,她轻轻地摇摇头,没有告诉他,她不喜欢他刚刚的表情。
顾质注视她一会儿,掀起薄薄的唇角:“很想把你直接系在我的身上,走到哪。就把你带到哪。”
戴待依据他所说的进行脑补,浮现的是一只袋鼠妈妈带着育儿袋里的小袋鼠在草原上一跳一跳,情不自禁浅浅地笑了一下。
她的脸颊尚残留着些许擦伤和青肿,如此一笑,不小心牵动腮帮子的疼,眉头当即蹙了起来。
顾质跟着她皱眉,张嘴似乎又要说什么,戴待忙不迭反扣住他的手。她其实是抱着息事宁人的讨好心理,但十只交缠上的一刻,她的鼻头不受控制地泛了酸。
自四年前死里逃生至今,即便隐隐明白自己的火候还不够。很多时候不过是色厉内荏,她也从不自我承认脆弱的一面。
如今彻底脱离困境。她压抑着的情绪开始后知后觉地一点点溢出。她不需要他时时刻刻系在身上加以保护,可她很想顺着他的这句话。表现出自己的不坚强,很想像过去的那样,无论有事没事大事小事都赖定他,依靠他。
鼻酸之后,眼里的水汽便不觉氤氲起来,内心又纠结矛盾着不想让他看见,她干脆就着身心俱疲阖上眼,跳跃性地接上他之前的话:“我才不是要管。我好困,我要睡上三天三夜。”
顾质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她,尽管她试图掩盖,他仍是敏锐地将她细微的变化不动声色地纳入眼底。
对于她最后故作轻松的口吻,他沉默了一下,温声道:“好,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日期:2015-04-16 06: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