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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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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3-08-07 09:33:53

在这场五八年春如火如荼的春耕运动中,北京来的下放青年,成为了一支主要劳动力量。为了加快农业规模化和集体化的进程,早日在扶宁达到全县水稻种植面积过八万亩,平均亩产超千斤的目标,要甩开膀子,大干一场。领导们决定,沿着五零年解放军某师团开垦的稻田,再扩大傍海低洼盐碱地的开垦,并且继续兴建红旗渠的第二期、第三期蓄水干渠工程。

过去,大家伙起早贪黑,一天是十二小时的工作日。到了三月中旬,变成了每天十六甚至十八个小时,昼夜连续不间断地工作。有些人,索性就扛着行李下地,吃在田边的笨槐和柳树荫下,睡在辽阔的旷野和群星闪烁的漫漫夜空下。在漆黑的夜晚,盐碱地里,往往还是篝火通明,在嘹亮和铿锵有力的号子声中,一片慷慨激昂和振奋人心的惊人景象。

日期:2013-08-07 10:10:17

在工作之余,大家在田边交换着信息。从正定县传来消息,称曲阳桥地区有四千多亩沿滹沱河的稻田,当地西叩村社第七小队的水稻亩产已经翻了两番。丰产地每亩能产一千九百五十斤,就是平均下来,每亩也能产一千三百斤。与此同时,从安徽省枞阳县和湖北省麻城县,也传来了创造每亩超万斤甚至三万斤的高产放“卫星”捷讯。渐渐地,有人在私底下议论起老金头来,称他是河西村老字号的“保守派”和“老顽固”。

组织上找父母去谈话,说他们是解放后培养出的革命青年,要提高觉悟和意识,回去做老金头的思想工作。领导还叮嘱,因为他们是下放年轻干部、干事中唯一的一对儿夫妻,要和单身同志们打成一片,同吃同住,注意影响,不要搞特殊化。小两口一对眼,猜想是不是言外之意,就是让他们也卷铺盖睡到地里。

日期:2013-08-07 11:09:06

晚饭桌前,听了小两口的诉说,老金头吹胡子瞪眼,愤愤地谩骂道:奶奶的,把咱当成什么了?咱不是变戏法的,既不是孙悟空,也没有金箍棒。那些说每亩能产上万斤的,纯属胡扯。小两口只能坐在那儿,傻愣愣地点点头,目瞪口呆地乖乖听着。朴大妈打岔问母亲说:闺女,说要超英国、赶美国,可人家英国人、美国人到底长什啥样,人家国家是咋样子,咱庄稼人也从未见过,这可咋整啊?在《上甘岭》里,咱不是已经把美国佬打败了吗?怎么还说要赶美国呢?

小时候在上海,母亲曾上过美国传教士开办的天主教学堂,识英文字母,而且,逢周末和过年过节的,有时,从后门溜进叔爷爷在静安寺的电影院,去偷看美国好莱坞的爱情电影。她沉思了片刻,说:不过,美国人吃面包,抹果酱、黄油和烤牛扒,而且,能产飞机、大炮和原子丨弹丨。有的人家,还有小轿车…… 老金头“哼”了一声:小轿车?那是共产主义的事儿,咱这辈子,怕是赶不上了。我关心的,是咱家那头可怜的牛。像你们这样,一天拉犁不松套的,甭等到共产主义,就得把咱家的那头牛活活拉死。

日期:2013-08-07 12:54:00

其实,老金头所说的,一点儿没错。

公社里的耕牛,已经在昼夜繁忙的春耕和农垦运动中,累得半死。这些村里顶梁柱一般的劳动工具,无论是在烈日当头的正午,还是在凄冷夜晚的篝火和盏盏火把伴随下,一直在沿海的荒滩上和盐碱地里连续不断地耕耘。刚卸完套,在树阴下吃几口干枯的稻草,还没来得及喘上气来,就又被套上拴,去犁地,直到月牙儿已悄悄爬上高高的树梢。

不久,社里五分之一的耕牛,被活活累死。牛身上的东西,却全是宝贝,从牛肉、牛头骨、牛皮、牛筋、牛鞭、牛杂碎到牛粪,一丝一毫也没有浪费。公社社员和下放的干部、干事,因祸得福,饱餐了几回苏共式的土豆烧牛肉。在老金家,父母还尝到了甜咸可口的韩式烤肉。他们这辈子也没曾想到,能在那个艰苦的年月,吃到梦寐以求的牛肉,真是三生有幸。

可是,他们所谓的“幸运”只是瞬间的和暂时的,甚至,还带有些挖苦的意味。

日期:2013-08-08 10:26:53

组织上召开了劳动骨干模范动员会。因为父母不是党内人士,没有被邀请。母亲参加过抗美援朝,是个光荣的转业军人,而且,父亲也是新中国培养出的第一批专业财政人员,加上家庭背景清白,他们被邀请参加了“扩大会议”。

参加过骨干动员会的同志,传达了动员会的会议精神。传达说,牲畜,例如耕牛,是农村的一个重要劳动工具,也是公社和农村建设的宝贵资产,干部、干事需要严加重视和爱护。耕牛要休息,但是,人可以代替耕牛,二十四小时连续两班倒,以革命加拼命的精神和战斗毅力,在最艰苦和恶劣的环境下,创造稻子高产“放卫星”的奇迹。

就这样,人,成了新的农耕工具。他们与耕牛一同,牵着犁头,在荒废的低洼盐碱地里犁地。公社从西叩村请来了一个半拉水稻“专家”,称地犁的深,稻苗种的密,是高产的一个奥秘。在夜深人静的夜晚,耕牛在牛圈入睡,青年们却吆喝着号子,在篝火和火把的映照下,继续翻来覆去地拉着犁,出没在沿海的荒地里。

天渐渐地暖和了起来,外面一派生机。金家小院的粮屋内,也热闹了起来。屋里,到处了四处飞舞的蛾子;老鼠的出没,也变得更加活跃。冬天的时候,小两口在干枯稻草后面的墙犄角,发现了一个直径约两个大拇指宽的老鼠洞,撒了些鼠药,把它堵了起来。后来发现,土炕底下,还有一个更大的老鼠窝。朴大妈从邻近家领来了几只花狸猫,端了那个老鼠窝。一晚,小两口在沉睡中,突然感觉浑身搔痒。第二天早晨起来一看,身上满是有血痂的红斑点,痒得他们心烦意躁,浑身不是滋味。

正午有毒的大太阳,湿透了内衣。皮肤上的红斑,渐渐变成了丘疹,痒得,让人情不自禁地挠抓。挠破了的皮疹,在盐碱性的汗沤侵蚀下,不久,就变成了一个个渗血的脓胞,而且,还溢出晶亮粘性的脓液。

听了这消息,朴大妈说,怕是你们染了虱子,需要用硫磺香皂洗澡和滚烫的热开水煮衣被。虱子,是一种吸血的寄生虫。虱子和虱卵,一般生活在牲畜的皮肤和皮毛层里。可在北方的农村,一年四季也不洗几次澡。

星期天,是个宜人的大晴天。朴大妈煮了开水,让小两口在大木盆里泡了澡,然后,将衣物放置了一个洋铁皮的大水盆里,下面支了红砖头,用柴火煮了后,晾在了院子里,晒了一整天。

小两口感谢了阿妈妮后,私下嘀咕,觉得那个粮屋怕是不能住了。既然组织上有意让他们卷铺盖搬到田头上,天也渐暖了,那就搬家吧。

那天,小两口将自己的家,搬到了一个盐碱开发地旁的大槐树下。树旁,挖了一个浅浅的地沟,上面遮了一个简易的帆布军绿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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