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5-23 11:38:03
几天后,便是我的二十周岁生日。每逢生日,父母会从北京给我寄来生日卡,那年,也不例外。即便不在父母身边,生日那天,他们都要在家中做碗长寿面,再炒上几道菜,弄两个小酒盅,以水代酒,举杯祝我生日快乐,求老天保佑我平安一生。下午,我接到了纳薇塔的来电,祝我生日快乐。我们俩的生日,就差几天,我也预祝她生日快乐。那天,我一直在等莎娜的电话,但是,足足等了一天,也没听到她的声音。为此,我感到有些失望。当然,我能理解,由于小报风波和媒体爆料,我们间的关系,被曝光,说不定,她和米根之间也为此闹了别扭,因此,需要低调。
生日那天晚上,出乎我意料,安德鲁斯特意组织了一个生日晚会,还和宿舍的其他同学凑钱,买了一个蛋糕。那个晚会,是他背着我私底下偷偷摸摸组织的,想给我一场惊喜。晚上,在食堂吃罢晚餐,我回到宿舍。八点多钟,天刚擦黑,安德鲁斯走进屋,同我闲聊了几句后,说要给我看样东西,不由分说,就搂着我的脖子,往外拽。当时,我正在台灯下伏案思索着电影课的一个小品创意。创作时,最烦的就是被人打扰。他这么一打岔,我的脑子全乱了。当时,我十分生气,差点和他翻脸,吵个脸红脖子粗。看着我那副怒相,他只是诡诈地一笑,推着我,进了走廊,向淋浴房方向走去。
起初,我还纳闷,心想,这时候让我到那儿干啥,想必,他心怀鬼胎,会暗中使坏,闹出个恶作剧来。因此,站在门前,我死活不愿进去。最后,他还是把我推了进去。里面,黑咕隆咚的漆黑一团。突然,黑暗中,一群人大声齐呼“Surprise(惊喜)!”打开灯,我发现里面挤满了人,男生、女生,都打扮得像过万圣节似的,汉斯和鲍尔也来了。大家都同声祝我生日快乐。这个举动,让我十分感动。真不敢想象,安德鲁斯心里,居然也有这种温情。
在一片欢呼和喝彩声中,我惊喜的目光,凝视着室内的一切。只见浴室中央的白色长凳前,拼凑了两个方桌,上面,摆放着生日蛋糕、蜡烛和酒水。屋顶上,还飘着五颜六色的氢气球和一条条用厕所卫生纸做成的锦条,一派喧闹的节日气氛。
安德鲁斯从桌上拾起一瓶啤酒,脚尖一掂,噌的一下,窜上桌面,兴致勃勃地大声说:“今天,是我兄弟二十周岁生日,也是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废话少说,让大家祝贺他,尽兴地玩,玩得痛快,越爽越好!”说完,咕嘟一下,喝了一口酒,开始手舞足蹈。不知谁点燃了蜡烛,熄了灯。顿时,摇滚乐声,犹如惊涛骇浪般,汹涌而来。大家开始狂欢乱舞。
那晚,我们玩得很开心,一直玩了个通宵。那夜,我告别了少年,步入了一个崭新的青春时代。
日期:2014-05-24 12:26:21
不久,繁重的期末考试即将来临,紧接着,就是圣诞节和新年。大家纷纷开始忙碌,准备考试。为了撰写学期论文,提交作业,还有很多书籍要读,有许多资料和档案,要翻阅和搜集。
下课后,我常去图书馆,一蹲就是一整天。那是一个世界级的图书馆,珍藏着来源于世界各地的资料,包括各类中国书籍和文献史料。每次经过图书馆门前那古香古色的喷泉,就会想到苏颖。记得,与她第一次约会的晚上,电影散场后,我们吃着冰淇淋,漫步来到那儿,夜色下,在攀谈和交心,谈论着毕业后的走向和前途。每次想到这儿,内心里,总会感到一丝酸甜。
图书馆的读书大厅,犹如一座古罗马教堂。里面,有高悬的拱形屋顶,一排排高耸的窗户上,嵌有五颜六色玻璃拼成的图案,刻画着古希腊文明中的智慧神灵。大厅四周,有高高的棕色书架,上面,摆放着人文学科中最经典的古代书籍,令人震撼。耀眼的吊灯下,有一排排长书桌,桌旁,近乎座无虚席,满是前来读书、写作业的学生。
仿佛是养鱼场的繁殖期,每晚,那里吸引着学生联谊会的富家子女,到处弥漫着从男女生身上散发出的浓郁香水,刺激着异性的感应器官。穿着华丽、花枝招展的女生,貌似来走T台,成双结对地坐在书桌前,不停地照着小镜子,嘴里,嚼着口香糖,偶尔,煽情的眼睛,还东张西望,与邻近的帅哥眉来眼去,私底下,递送着字条。
毕竟,州南大学不是一所学术性院校,而是私立贵族学校。由于成本高、学费昂贵,吸引着大批富家子弟。比拼的,不完全是学识,往往也是父母的钱囊和家庭地位。有时,我会听到身后有人嘀咕,说悄悄话。回头一瞧,只见几双眼睛在偷偷盯着我,私下里,嘀咕和议论着什么。看到我的目光,她们会干咳一两声,然后,装作严肃地读起书来,或许,会噗哧一笑。不用问就猜得出她们在嘀咕什么,肯定是我与莎娜的关系。偶尔,也有女生对我眨眼、献媚或递纸条。虽然自己把这种小动作看得很淡,但毕竟孬心和影响了进度。
无奈,我只能上楼,钻书库。图书馆楼上,有很多书库,里面,珍藏着各科类目的丛书。一眼望不到头的书柜和书架上,布满了琳琅满目的书籍。那里很幽静,近乎渺无人烟。因为,那里不像读书大厅,不能被比喻成一个社交或交配场所。
日期:2014-05-24 12:35:40
一天,我在书库里查找资料,无意中,从书架上掉落下一本厚厚的老书。打开一瞧,原来,是一本十九世纪末出版的英文版李鸿章自传,顿时,感到十分新鲜。一读不要紧,我入了迷,爱不释手。那本书的内容,太离奇了。我坐在书库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聚精会神地读着,思索着,幻想着……
那时期,国内这样的书籍,必定是禁书。小时候,记得教课书中描述的李鸿章,是满清时期的卖国贼。但在那本书中,所读到的,听到的和看到的,是另一个世界。听他讲述那个朝代神奇的法国和俄罗斯之行,犹如天书,畅谈幕后与各国使节和皇室的会晤,对西方贵族女性的印象,特别是对西方文化的理解、感悟和认知,使我重新发现了一个神秘、陌生和与自己印象完全不同的历史人物。
那时,我开始幻想,幻想着那段惊心动魄的历史,义和团运动、戊戌变法和初期的工业革命,最终,清王朝的覆灭。我想到苏颖给我讲述的家世,她曾祖父和爷爷的遭遇。这些人物,与那段历史交融在了一起。我起早贪黑,废寝忘食地读着,像着了魔似的。可那时,正临期末考试…… 我忽然意识到,次日早八时,有一门法语考试,还有庞大的单词量要记、要背。怎么办?无奈,只能开夜车了。
那夜,我感觉胃疼,饿得不行。我和安德鲁斯一嘀咕,决定买外卖,要超大号的达美乐意大利辣香肠比萨。那时,熬夜读书、赶作业、开夜车和吃外卖的达美乐比萨,早已成为大学校园各宿舍的老传统。每到夜里十一点钟左右,宿舍楼里,就会有一个接一个送比萨的配送员。给了小费,接过那香喷喷的比萨盒,心中,总有种按捺不住的喜悦。打开餐盒,里面,散发出热气的比萨上,覆盖着厚厚一层冒着泡的乳黄色奶酪和一片片鲜红色的大腊肠,真不禁,要淌哈喇子。
可吃下比萨不久,就开始犯困。读着读着书,打起了瞌睡。我心说,坏了,明天的期末考试,肯定不及格。看着我那窘态,汉斯从裤兜口袋里取出一小粒白色药片,递到我手中。
“这是什么?”我疑惑地问。
“甭问,”安德鲁斯斜躺在床上,头也不抬地说。“一口水咽下,就好了。”
我半信半疑地瞧了他一眼,低头凝视着掌心的药片。
“说实话,这是什么?”我问了汉斯。
他站在一旁,只是笑眯眯地耸耸肩。
我正犹豫着,安德鲁斯冷冷地说了一句:“那是你的自主权。倘若想考好试,这是咱挖掘出的一个窍门,随你。”
我瞟了一眼安德鲁斯,看了一下汉斯,又望了望书本,一横心,一口将那粒药片,吞了下去。吃罢药,我静坐下来,凝神读书。大约不过十分钟,心脏开始在心房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热血直冲脑勺,仿佛可以在脑子里,听到脉搏急速的蹦跳声。眼前的景物,显得格外清晰透亮,感觉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
我觉得不对,匆忙起站说:“不行,我得去跑跑步。”
“跑步?这么晚,黑灯瞎火的?”安德鲁斯问。
“嗯。”说着,我换了衣服和鞋,直奔宿舍门口。
深更半夜,我独自一人,绕着露天体育场,跑了十圈,浑身上下,大汗淋漓。虽觉得有些精神恍惚,但还是像头牛,仿佛有无穷的力量。回到宿舍,我背起背包,蹬着自行车,一溜烟的功夫,到了图书馆。走进图书馆,上了三楼,我在书库里呆了整宿,直到第二天清晨。在美国俚语里,这种填鸭式的补习,叫“cram”。那门考试,我得了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