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政老爷子和王夫人还健在否?”金玉问。
“贾政与王夫人在十年前同时谢世了!如今只有珠大嫂子和宝二嫂子两个寡妇和她俩的儿子贾兰、贾桂了。”冷子兴接着说,“贾兰的内人很是贤惠,他们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明白了,贾桂是吴江知县。那贾兰就是前吴江知县、现苏州知府。”金玉说。
“没错没错。贾兰是个好官,所以曹先生给他取名为兰。《离骚》中说‘纫秋兰以为佩’,苏轼在《赤壁赋》说‘桂棹兮兰桨’。可见贾兰似有‘兰云子’之意。”冷子兴接着叹了口气说,“啊呀!可惜荣府也出了孬种——贾环,他是无可救药的了!”
“贾环现在何处?做何经营?”金玉说。
“据说也在江东一带,为非作歹,竟干起打家劫舍的勾当!”子兴说。
“贾环怎么走到这田地,竟然做起强盗来了,真想不到。”金玉说。
“先生不是已有判断,‘保不定日后作强梁’吗?这就是印证在贾环身上了。”子兴说。
“如今荣国府还有哪些人住着?”金玉说。
“去年唯一的丫头莺儿走了,今年李纨也来苏州,接着贾桂官放吴江县。如今荣国府只有薛宝钗一人,住在破烂不堪的蘅芜院里。”冷子兴说。
“听你说来,这个宝钗也怪可怜的,十九岁就守活寡了,不容易呀!”金玉说。
“老弟也有怜香惜玉之情,此去京城不妨去拜访拜访!”冷子兴开玩笑说。
“不要笑话我了!苏州已到,咱俩就此分手吧!祝你一路平安!”吴金玉拱拱手说。
“就此拜别!后会有期!”冷子兴说后就办他的事去了。
吴金玉与冷子兴分别后,一路上始终牵挂着那个被捆绑的女子,她究竟身犯何罪?新任知县如何审理?有否秉公而断?
日期:2012-08-30 12:16:10
吴江县新任知县姓贾名桂,年仅十九岁,是今年科举时考中的第四十四名进土,是吴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县官。
贾知县上任的第二天,接到平望南湖村赖和媳妇呈上的状纸,状告其弟媳薛氏用砒霜毒死丈夫赖二。新知县接状后,立即派员去现场调查,调查验尸结果与状纸相符。上午将疑犯捉拿归案,下午就突击提审。
鼓击三通后,贾知县升堂。他手拍响子宣:“将薛氏带上来!”衙役们立刻把薛氏押到公堂。薛氏头不抬目不窥地俯伏在地。贾桂“啪啪啪”地连拍三下响子后,问:“你就是薛氏吗?”
“民女便是。”薛氏声音偏低地说。
年轻人容易夜郎自大,喜欢标新立异。贾桂初为县官,为了显示自己的才能,于是改变了历来常用的程序式审问套路,采用抓住要害、直指主题、软硬兼施、以势诱导的方法,单刀直入地问:“薛氏!为何用砒霜毒死亲夫?”
“民女没有毒死赖二,赖二也不是我的丈夫。”
薛氏的回答,既否定了杀人,又否定了死者是她的丈夫,回答得声音清晰。而贾桂认为她是狡猾的“狐狸精”,便眨了眨眼,继续问:“那么赖二是你的什么人?”
“是强抢民女的土匪。”薛氏的回答铿锵有力。
贾桂心中一惊,一时想不出下句怎么审问,公堂出现暂时冷场。他皱了皱双眉,想了想后,低声自言自语:“就紧紧抓住‘抢’字为突破口。”他接着问:“他抢你去是做他的老婆是吗?”
“或许是吧。”薛氏如实地说。
“何时抢去的?”知县问。
“七月初七下午。”薛氏回答。
“你在赖二家住多久了?”贾桂目盯薛氏问。
“一个月了。”薛氏想了想说。
“赖二家中几个人?”贾桂进一步问。
“就是死者独个人。”薛氏沉着自如地说。
“死者家中有几间房子?”贾桂有目的地问。
“一间睡房,半间灶房。”薛氏声音清脆地回答。
“有几张床铺?”贾桂着意问。
“只有一张木板床。”薛氏有问必答。
“你睡在什么地方?”贾桂表现出胸有成竹的样子。
“开始时睡在地上,后来蚊子太多只得睡到床上。”薛氏低声地说。
“赖二呢?”贾桂问。
“也睡在床上。”薛氏声音颤抖地答。
“那你和赖二是睡在同一房间、同一张床上,对吗?”贾桂问。
“是的。但没有男女之事。”薛氏解释道。
审到这里,贾知县做了小结说:“刚才薛氏否定死者是她的丈夫,这就证明了她的刁钻。事实很清楚,她与赖二同房同床睡了一个月,同房就意味着成婚,成婚就称同房, 何况是同床, 这是无可抵赖的事实。薛氏说没有男女之间的事, 怎么可能呢?说给谁听呐!”
“因为我不同意。” 薛氏忍不住抢着说。
“难道赖二就没有用别的手段吗?” 贾桂高声问。
“有, 有好多次,但都被我拒绝了。” 薛氏激动地高声回答。
“你是一个小女子, 怎么拒绝得了一个大男人呢?” 贾桂严肃地问。
“我用剪刀乱戳, 使他无法行为。” 薛氏认真地答。
“他不能把你的剪刀夺过去? 不能把你打晕吗?” 贾知县问。
“有, 就是最后一次, 他先把我打晕后,再把我的衣裤都脱光, 当他将要做那个事时, 恰好我醒过来了。” 薛氏干咳了两声后,声音低沉地继续说,“我找不到剪刀等硬物, 急得用手捏他那个东西, 他痛得‘哇哇’叫, 就气喘喘地骂着跑出去, 睡到赖和兄嫂家里去了, 直到死的那一天。”
听到薛氏的回答, 公堂内出现窃窃的议论声和嘻嘻的笑语声。此时贾知县趾高气扬地拍着响子,说:“ 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不得发笑, 保持肃静!”
日期:2012-08-30 22:26:35
为了试探薛氏的杀人动机, 他拍了三下响子,说:“ 好大的胆子, 倘若把他捏死了, 人命关天, 你要杀头的!”
“当时我没有思忖那么多, 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薛氏不假思索地接着说,“捏死就捏死呗!最多不过赔上我这条小命罢了。”
贾知县觉得她的杀人动机已经十分清楚,无须多问。为了搞清投毒的具体经过, 迫使她在无意中交代出来,接着转题问:“ 那天的米粥是谁煮的?”
“是民女煮的。” 薛氏明确地回答。
“你煮的米粥给谁吃的?” 贾桂态度平和地问。
“是自己吃的。”薛氏答。
“你吃了没有?”知县进一步问。
“没有,没有吃。”薛氏清楚地说。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吃?”知县问。
“当时太热, 待凉些吃。”薛氏提高嗓子说。
“煮了多少?几碗?”贾桂平声地问。
“两小碗,只有两小碗薄粥。”薛氏说。
“放什么地方?”贾知县问。
“放在灶头上。”薛氏低声说。
“你做什么去了?”贾桂深入仔细地问。
“我突然肚子痛, 到便桶头解大便去了。”薛氏快速反应地答。
“便桶在何处?”贾桂不慌不忙地问。
“在眠床间。”薛氏怕听不懂还作了补充说,“在睡的房间里面。”
“你大便有多久?”贾知县抓住细节不放。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薛氏思考一会儿说。
“他吃粥时你在场吗?”贾桂吊高嗓门。
“没有, 但我有点听到。”薛氏也提点音量。
“赖二是吃了你的粥后死的, 对吗?”知县态度变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