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7-12 10:10:55
孟仲子能开口了,迷迷瞪瞪地说:“孟轲兄,你确定她不是仙女么?如果不是,还有个问题我必须得跟你核实一下,你确定我们现在没有穿越回十年前我们见到她的那一天么?她怎的一点都不见老,甚至比原先更鲜更嫩了。”
他试着在肩膀上咬了一口,疼得叫声“哎哟”。
孟轲在不可思议中反复寻求一个解,但实在解不开这个谜。因此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花信年华的女子是晓霞。
可又明明是她呀。
于是,他谨慎地问:“你确定你是现在的晓霞么?”
“夫君,你傻呀?‘你确定你是现在的晓霞么’?”晓霞学孟轲的语气说话,随之发出风铃般的脆笑,又觉得自己放肆了,忙抬起袖口掩着嘴。
孟仲子插话道:“你别夫君夫君的叫他,我看你叫爹还差不多呢。”
晓霞脸一红说:“去,孟仲子少胡说哈,就不爱听你讲蠢话。”
她走近孟轲,捻着他的胡须说:“夫君,几天不见,你怎么一下子老成这样了?”
这时候孟轲的心性恢复了常性,他拿下晓霞的手,把她推开一些说:“孟仲子说的没错,你别叫我‘夫君’,起码现在不能这样叫,这于礼不合。”
晓霞嘴儿一抿,嗔道:“你就是爱装,不叫夫君叫你什么?都老夫老妻的了,偏要讲那些烦死人的礼。”
孟轲一脸肃容地说:“我不是装,男女正式拜堂成亲后才算夫妻。你以后叫我‘轲兄’,我以‘霞姑’称你。照理说,你的年岁也不小了,你要知道,男女有别,礼之大司。男女七岁就不同席不共食,无媒不相交,无币不相见,依礼才能结下两性之好。如果随意跨越应有的界限而私结欢好,也就彻底违背了男女有别的原则,必然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成为众矢之……”
他滔滔不绝地演讲,而他的听众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却忍不住笑将起来。
日期:2012-07-12 11:07:39
晓霞笑得俯下了身子,头都没法抬起来。虽然她还知道掩住自己的口,但笑声还是挤出了她的指缝,不能遏止地随意流淌。她笑起来虽有些放浪却非常好看,而且那么有感染力,把一直站在那儿拼命眨巴眼的孟仲子也带动起来跟她一起笑。
孟轲板着脸说:“我的话有那么好笑么?看看你们,嘻嘻哈哈,成何体统!”
等晓霞终于止住了笑,孟轲说:“霞姑,现在你必须回答我几个问题,否则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见孟轲不是随口虚言,晓霞认真地点着头说:“夫君,你问吧。我保证啥事都不会瞒着你的。”
孟轲说:“第一、当年你为何离家出走,第二、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第三、你是怎么回来的?”
晓霞脸一红,俨然细语道:“你说什么嘛?没良心的……人家离开家还不是因为你呀?这些年我不一直都跟你在一块么?”
她的话孟轲根本就听不懂,见一边站着的孟仲子在对自己心照不宣似的眨眼,又怕晓霞有口无心说出更不堪的话,就打住她说:“好了,霞姑先别说了。你说得那么生动,孟仲子会当真的,尽管他明知这些话并不可信。”
晓霞委屈地说:“人家说得都是实情嘛,一点水分都没有的。你就喜欢装,讨厌……”
孟轲正想说些什么,老药农急三火四地回来了,一见晓霞好好的,脸上的神情顿时舒缓下来,却唠唠叨叨地怪她不在家老实呆着,四处乱跑。
孟轲将他叫到一旁,低声道:“老伯,借一步屋内说话。”
进屋后,孟轲问:“你不觉得这个晓霞很反常么?”
老药农说:“孟轲,我知道你话中的意思。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晓霞没疯,我自然也没疯。她行事说话一应正常,只是一与你关连她便神神道道的了。若说有不寻常之处,那就是她的性情回到刚认识你也就是十几岁时的样儿了。”
孟轲点点头,沉思一会儿后说:“那我该怎么办呢?”
老药农不容置否地说:“把她带走,否则她会真疯的。我的闺女我知道,她是个多情多义的人。为你,她经历过的煎熬,想想都让人心疼。孟轲,她对你的情意世间少有,难得啊!我再舍不得也不敢留下她。”
说到动情处,就听晓霞在外面喊:“爹,你跟我夫君说什么呢?他是个假正经,说的跟做的不一样。你可别信他哦……”
日期:2012-07-12 14:14:24
三
如果说时间是计量事件过程长短的类名词,对个人而言,时间就像一杆称,让他在或长或短的时段内称出自身的重量。孟轲在齐国呆了近两年,并未受到齐王的赏识和重用,感觉受了冷落,心中难免失意。
这天夜里,孟轲见没人来找他切磋学问,便拿出《周易》研读起来。
他最近沉迷于易学,主要缘于身边蹦出个神秘人物,她阴阳怪气的反常表现已突破了他对人性认知的极限。他想通过对阴阳二元论的深入思考,从阴阳交感天人合一的易学原理中找到一把解密的钥匙,去把握与自己息息相关的疑难之事。
屋内毫无征兆地生出一阵花香,孟轲知道那位神秘人物显身了。
抬头,见霞姑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如果不是鼻息对花香的反射,孟轲会以为她一直站在那里,而不是刚从门外进来的。
霞姑凄楚地看着他,满含幽怨的眼神让孟轲心里一动。正想问她怎么就不开心了,霞姑却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号啕起来,哭的好不伤心。
夜半怀抱着个美人,还发出越来越强的呜咽之声,这让孟轲慌了神,连忙劝道:“霞姑,你有事说事哈,可不敢这时候在我这儿放声哭。要不叫外人听见了,还以为我刚才把你怎么地了。”
霞姑一听,抬头花容惨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身子一软,低头磨蹭着往他衣襟里钻,把头埋进去嘤嘤哭泣。
她那灵灵有神、楚楚动人的神态让孟轲既疼又爱。
霞姑突然从他衣裳内探出头,绯红着脸说:“孟轲,你坏。人家都哭成那样了,你不问个为啥,却心怀不轨想干那个事儿。”
日期:2012-07-12 16:32:46
孟轲大窘,期期艾艾地说:“我问过了,你却不说。”
霞姑坐正了,用手掠掠鬓旁的乱发,然后平静地说:“孟轲,我爹死了。”
孟轲惊呼:“什么时候的事儿?”
霞姑说:“明天。”说罢,又伏在孟轲身上泣。
孟轲大感意外,见她倚在自己的肩上,两手抱膝,眼含泪花,好似冬天的桃树枝一般,看样子那是真的伤了心。
第二天,由孟仲子驾车,孟轲带霞姑往家中赶。
次日抵达后冲开紧闭的院门,进屋就见老药农毫无生息地躺在床上,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一摸体温,却还未凉透。
葬好老人,朝回走的时候,霞姑哭了一路。
孟仲子安慰她说:“死人不可复生,活人自当保重。霞姑,别哭了哈。”
霞姑长叹一声说:“眼见亲人离世却再也留不住,心里哪能不痛呢!就说孟仲子你吧,两年前你正妻死了,你不也天天哭么?可怜啊,肚子里还怀着将生的孩子,嗨……”
此话一出,孟轲大惊,而孟仲子却哇的一声哭开了。
回去后又过了一段日子,孟轲一直无所事事。而母亲身体有恙,使他心中起了归欤之念。
首度出游,孟轲特意带上母亲,一来好早晚侍候,二来也为了使年迈的她出国门散散心,领略一下异国风情。谁知一生未出过远门的母亲在齐国水土不服,身体状况一直很差。为此孟轲近来很少出门,时或怏怏不乐。
某夜,他茕茕徘徊月下,思前想后,抚楹长叹:“留下也难,去也不妥,怎么办呢?”
霞姑悄然出现,贴着他耳根说:“孟轲,回去吧,齐国的大王不久就要死了。”
日期:2012-07-12 19:10:27
霞姑嘴被捂着还挣着呜呜隆隆地说:“我不骗你,是真的。”
这时,只听有人在边上“嗯哼”地咳,孟轲扭头一看,见母亲不知何时来了,连忙把手放下,垂头而立。
霞姑上前,身子一侧,向仉氏道了个福礼说:“婆婆万安!”
仉氏笑着说:“这孩子,说过现在别叫我婆婆,你怎么不记事呢?”
然后对孟轲说:“轲儿,我观察你半天了,何故心事重重,独自浩叹?”
孟轲无从掩饰,只好吐露实情:“母亲,轲闻君子称心而就位,不受苟得之赏,不贪虚荣之禄,诸侯不听则不进谏,听而不用则不践其朝。今轲不见用于齐,而母亲您身体又不大好,因此欲离齐归里,又恐母亲忧虑,故而惆怅叹息呢。”
仉氏听了宽慰他说:“轲儿啊,为妇之道,在于精五饭,酿酒浆,养舅姑,缝衣裳而已。只有闺房中的修养,而无外出主事的志向。诗曰‘无非无仪,惟酒食是议。’是说妇人不能擅做主张,而有三从之道:少则从父,嫁则从夫,寡则从子。这是礼啊。你已成人,而我老矣。你行你的义,我行我的礼。轲儿,你不必以母亲年迈体衰为念,该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吧。”
这番温暖体贴的话使孟轲释然,他握住母亲的手说:“母亲,诗云:‘载色载笑,匪怒匪教。’说的就是您老人家的辅教之德啊!我这就让弟子打理行装,咱们回家。”
初夏,晨雾轻纱一样铺展开,随着风势四处弥漫,绕过房屋树木。
太阳露出半个橘红色的脸,路旁的树木湿漉漉的,不时掉下点点珍珠。田野上,绿油油的麦苗洗了个凉水澡,显出精神抖擞的青翠。大地沉吟,那声音温柔可亲,低低的,象微风拂过琴弦;轻轻的,象落花飘零水面。
孟轲他们走在驿道上,踏上返邹之路。
车队前进十分缓慢,象一只只大甲虫在路上爬行。
刚出临淄,忽有使臣追来。他赶上孟轲的车驾后告诉他说:“大王早朝后,听邹忌相国说你返乡了,觉得遗憾。特遣下官来给你送行,并馈兼金(最好的金)一百。孟夫子走好了,希望你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