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迹斑斑铁门打开了，面包车驶进去，门又关上了。男子停车开门让大家下来：“到了，下车吧，这里就是陶封外贸箱包厂。”说完，大摇大摆地就向铁门旁的保安室走去。

“肥仔，领人！”

一个胖胖墩墩的保安跑过出，后面两条高大威猛狼狗对着男子狂吠。男子吓得至往后退。保安吼了一声，狗不叫了，坐在门边咿咿呀呀地委屈。

保安笑呵呵地跑过来，递了一支烟给男子，说道：“森哥，辛苦了，几个？”

日期：2012-03-23 14:20:11

“6个！”男子一边点烟一边得意地说，保安望向慕容嘉甲们，点点头笑道：“没错，6个！森哥，你进来休息会儿，我给大姐带进去。”

胖保安走过来，招呼大家：“欢迎各位加入陶封外贸箱包厂，请跟我来办理入职手续！”

“不是说先看看吗？”慕容嘉甲下车来，警惕地四望周围，愈发感觉像个监狱或丨毒丨品加工厂。心里的不安感更重了。几个同来的农民工显然也预感到了不妙，像一只只任人宰杀的鸡鸭，木然地呆站着，焦虑不安、不知所措。

“是的，是的，保安说得不对，先进去看看再说，看了满意再办入职！”叫森哥的男子口气非常不耐烦，转身收拾他的车去了。

一个女的试探着问胖保安：“这里真的是生产外贸箱包？”

“是呀！别看我们公司小，位置偏僻，可我们生产的箱包，那可是远销海内外。”保安说得得意洋洋，伸出右手，扳着手指数着，“像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英国、法国、比利时……多得很的国家，商场橱窗里摆的好多名贵箱包都是我们生产的。”

慕容嘉甲明白过来，这是一家生产假冒伪劣箱包的地下工厂！

好奇心驱使着他跟在队伍后面进入左边的大楼。他想亲身进去瞧瞧，假冒伪劣产品到底是怎么生产出来的。

日期：2012-03-23 16:29:45

一行六人被胖保安带进一间凌乱的办公室。

办公室空间不大，陈设也很简陋。办公桌后端坐着一个40岁左右、满脸横肉、体态臃肿的女人。一副黑边眼镜挂在鼻梁上，显得很滑稽。她正埋头看一本《恋爱婚姻与家庭》，见有人进来，睁眼瞅也没瞅一眼。

慕容嘉甲揣想，一个能读《恋爱婚姻与家庭》的中年女性，应该是一个充满温情母亲吧。然而经过了近段时间的磨难，他已不再奢望温情了。天下乌鸦都是一般黑，谁说不是呢？

“大姐，森哥送来的猪仔到了！”保安走近中年妇女，献媚地低语道。

中年女人从镜框后面抬起眼，愣愣地瞟了一眼，又收回来目光，放下杂志嚷道：“把身份证交出来，放在我这里押着！”说着站起身，取下眼镜，满脸蛮横地命令道：“你们听好了，都给老娘规矩点！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哪里也不准走！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两道凶光从鼻梁两侧的山洞里射出来，让在场的各位立即矮了三公分。然后，对胖保安说：“通知行政部安排宿舍！收拾好房间，吃了晚饭就给我开工！”

保安怯怯地应着，拨电话给行政部安排房间。

果然是黑工厂！

日期：2012-03-23 20:08:12

慕容嘉甲曾见过报道，说在这些黑工厂打工，辛辛苦苦干上几年，可能一分钱都赚不到。刚出苦海又调入泥潭，天啦，难道老天爷真要对我赶尽杀绝吗？我前辈子难道做错了什么吗？

“我不做了，把我送回镇上去吧。我给那个找人的女的说好了的，我看了满意才做。我现在不想做了。”刚才问保安的那个女的怯怯说道。

中年女人猛地拍了一掌桌子，眼露凶光：“谁送你回去？好好的工作不错，谁送你回去？做梦吧。”

慕容嘉甲浑身发紧，心里恐慌的不行，说话直哆嗦：“老……老板，我的身……身份证掉了，还……还没来得及补办。”昨晚听年轻女子那么一说，他真怕这招，偏偏就发生了。好在他长了个心眼，今早如厕时将身份证藏进丨内丨裤衬里。

“肥仔——，给我搜！”

声音刚落，胖保安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两个耳光，喝道：“你自己交出来，还是我动手？”

慕容嘉甲被打蒙了，站着不动。

胖保安见状，粗手粗脚地在他身上乱摸乱搜起来，然后往下像掏鸟蛋一样拽摸他的下身，淫笑道：“人不大个，狗卵子还挺那个的。”

眨眼间，慕容嘉甲的身份证就落到了中年女人手中。她张开右手，做了一个用力握捏的动作，恶狠狠地叫道：“再大的卵子在我这里也没用，只要老娘轻轻一捏，嘭——”然后，手一张，嘴一吹，“丢在地上，狗都不吃！”

中年女子转向其他5位，冷冷地说：“是主动上交来还是让肥仔给你们来个海底捞月？”

没人愿意受侮辱，身份证乖乖地来到中年女子手上了。

“带下去！”一声令下，胖保安将6个猪仔赶了出去。

日期：2012-03-24 09:52:32

宿舍在对面那栋楼的二楼。

慕容嘉甲像犯人一样被保安押上楼来。一个蔫不拉几的老头过来分房。他被安排在二楼中间。宿舍里二十张铺，左右两排，上下床，散发出令人呕吐的汗臭、脚丫子臭和霉臭。床下烂鞋臭袜子东一堆西一堆，蒙了厚厚一层灰土。半数左右的床上，横七竖八地堆着各色各式的旧衣服烂裤子，破被褥乌黑发亮，一看就知很久没住人了。最里面是一扇窗户，可以望见窗外无边无际的香蕉林。可惜，窗户用钢条焊过，牢不可破。

这不就是用来囚禁犯人的监狱吗？

慕容嘉甲选择一个靠窗的空铺，找来一个无人要的脸盆，打水擦凉席，满满一盆清水最后变得一盆又黑又臭的污水。躺下湿漉漉的床上，斜上方床上一堆牛屎般的被子如同一堆沉甸甸的钢锭，压在他胸口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你们快来看呀！狗日的——”

听到外面有人叫喊，慕容嘉甲跑出宿舍，就见送他们过来的司机数着一沓钱，喜形于色地往面包车停放处走。

“狗日的，把我们卖了。”

“乌龟王八蛋，你不得好死！生个娃仔都不长‌​屁‍‌­­​眼‍‎­‌​！”

“丢你老母的，没心没肺的东西！有你得意的，开上公路就被货车撞死！”

大家愤愤然。

慕容嘉甲冲进宿舍，抓起一个破皮鞋，狠狠地向男子扔过去。

“去死吧！操你奶奶的！”

男子听到背后有响动，转过身来，见新来的几个人集体站在楼上又骂又叫。他并不恼气，悠然地挥舞着双手，喊道：“同志们，再见啦——”

日期：2012-03-24 12:49:37

第8章死里逃生

一声令人心碎的铃声在耳边响起，窗外有人喊：“吃饭啰——”

慕容嘉甲从床上坐起来，恹恹地睁开眼睛。哦，黄昏了，该吃晚饭了。

颓废地出了宿舍，来到过道上往楼下望，一个接一个黑不溜秋、无精打采的‌­​­男­‌‎‌‍男‌‍‍‌­女‎‍‌­女­​，懒洋洋地从对面楼上十几个门窦里涌出来。个个衣衫不整，神色暗淡。

从三个方向走下楼来的工人们，逐渐汇聚‍‍​‎­成‍‎​​人‎‍流，步入食堂。食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排队打了饭，或站或坐或蹲，寡言少语，跟饭有仇似的，拼命往嘴里塞。刚才扇慕容嘉甲耳光的胖保安手提电棍，在食堂里踱来踱去，两眼象狗一样四处嗅。

慕容嘉甲吓坏了。两三个月之后，我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呢？脑海里浮现出十九世纪在美洲修铁路的华人苦力、二战时纳粹监狱里的战俘营、古罗马时代的奴隶、山西黑砖窑里的劳工……天啦，眼前这些人，和那些苦力、战俘、奴隶、劳工有什么区别呢？

慕容嘉甲与同车来的几个人随蔫巴老头来到食堂，就有人压低声音说：“又来了6头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