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一辆马车快速的驶进皇宫,苏福大总管又一次充当了车夫,马车里坐着的当然是皇上。
昨夜处理好睿王府的事,宫门已经关了,为了不让人起疑,只能赶在清早宫门刚打开时赶回宫里。
到了承乾宫,苏福叫出来两个小太监搀着齐朗从马车里出来,扶着他躺在了床上。
自从江起云入宫,这承乾宫就形同虚设了,齐朗每日食宿都在交泰殿。只是今日,齐朗没敢回交泰殿,他怕自己这样子会吓到江起云。
昨晚萧含玉被秘密接往睿王府,却在半途发了疯,劫持了睿王相要挟要见皇上,齐朗快马加鞭的赶到,却不料萧含玉见了他就像见了杀父仇人一样,不要命的扑过来攻击。很明显,这女子是被人用药控制了心神。
齐朗措手不及,被她一掌拍的吐了血,还被刺了一刀。
苏福看着皇帝胸膛上又裂开的伤口,心里着急,“爷,这伤太重了,得找个太医看看啊。”
齐朗想了想说,“差人去请王太医,你去交泰殿看看。”
一夜没回来,心里挂念江起云,昨晚走的急,也没来得及叮嘱几句。
王太医,一大早的又被提溜起来。他还当交泰殿的那位又怎么了呢,感情这次换人了。
王太医正帮齐朗清洗着伤口,这时候苏福带着江起云进来了,齐朗怕他看见自己的伤,赶紧合上了敞开的衣裳,看向苏福的眼神带着责备。
苏福知道自己不该带君后过来,可是这个小祖宗看见自己来了交泰殿,扑上来死活不肯撒手,非要跟过来呀。
齐朗脸色苍白的靠在床头,笑着冲江起云招了招手,“过来。”
“阿朗…”
江起云来到床前,看着眼前的人那么虚弱,旁边的水盆里全是血水,还搭着几条浸血的纱布,顿时眼泪就下来了。
齐朗将他揽进怀里,用袖子帮他擦眼泪,“哭什么?昨晚我没回来,委屈了?”
江起云摇了摇头,哽咽着说,“我一直等你…”
一夜辗转难安,在看见那个人的时候,也只能说一句,我一直等你。
齐朗觉得江起云的泪,比伤口流出的血更让自己痛苦。不论多少次,每次看到他落泪,这个年轻的帝王都会手足无措。
此时他只能把怀里的人抱的再紧一些,“对不起,我错了。不要哭了,再也不会了。”
“你…流了好多血…疼不疼?”江起云哭的止不住,他的委屈,早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就没了。
“没事,一点都不疼。”
齐朗就这么搂着,哄着。苏福看着齐朗没有血色的脸,在旁边干着急。
王太医看皇帝显然忘记了自己的伤口还没处理好,于是提醒道,“陛下,把衣服敞开上药吧。”
“等会,起云先出去吧。”他还是怕吓到江起云。
可是王太医丝毫不理解他的心思,大声喊道,“还等什么等?血要流干了!”
说着就上前,拉开了齐朗胸前的衣襟。
一条将近三寸长的口子,还在往外淌着血,顺着胸口留到了腰际。
江起云看完倒吸一口气,差点没坐稳向后倒过去,幸亏齐朗一把拉住了他。许是动作太大,牵动了腹中的孩子,登时就觉得肚子中一阵抽搐。
“啊…”江起云强撑着坐在那里。王太医赶快上前帮他按着肚子,忍不住教训道:“你这孩子,你瞎着什么急?放松放松,别拿着劲。有我在这呢,你男人这点伤不算事。”
安抚好江起云,又回头看了看齐朗的伤口,叹了口气,“又得重新清洗一遍。”
说完就把干净的纱布丢进了新换的水盆里,拧干了水。
这时江起云突然伸手拿过来了那块纱布,看着齐朗的伤口说,“我来吧。”
他低着头,擦的极小心。从齐朗的角度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微皱的眉心。
“嘶……”齐朗疼的咬牙,吓得江起云赶快停下,怕再弄疼了他。
“别停啊,你动作再轻他也会疼的,那是盐水。”王太医在一旁说。
“没事,起云,继续吧。”齐朗白着一张脸安慰他。
江起云也不再耽误时间,加快了手上动作。清洗完毕,王太医给齐朗撒上药粉,裹上纱布。
齐朗昨晚一夜未眠,又受了重伤,很快就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江起云趴在床沿上,守着他,任苏福怎么劝也不肯离开。只能拿了软垫放在脚榻上,让他坐着也舒服些。
躺在那里的人,面无血色的脸,紧闭的双眼,苍白干燥的唇。江起云小心翼翼的抚过,陌生而熟悉。
这是他的夫君,他孩子的父亲,这是说过会护他一生周全的人。
他从未好好看过这个人,以往总是齐朗看着自己入睡。每一次生病,齐朗总是这样守着他。
他以前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齐朗,印象中,这个男人总是神采飞扬的,总是霸道又温柔的护着自己。
江起云将自己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俯下身亲吻他的双唇。
正待要撤出时,却被身下的人按住后颈,含住了舌头。齐朗的吻攻城掠地,热情火辣。江起云被激的双目含泪,几乎窒息,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个强势又缠绵的吻。
两个人气喘吁吁,双目对视。齐朗苦笑着握住江起云的手来到自己胯下,哑着嗓子说,“小阿朗很想你。”
江起云顿时满脸通红,垂着眸子说,“你还受着伤呢,伤口会裂开的。”
“那怎么办?谁让你偷亲我,小阿朗很难受。”齐朗的声音充满委屈。
“那…那怎么办…”江起云的手还被他按在那里。
“你帮我。”说着就把裤子褪了下去,拉着江起云的手握住了自己火热的坚硬。江起云的手被他抓着在坚挺的性器上来回捋动。
随着越来越沉重的喘息,齐朗低吼着射在了江起云手中。
发泄过后,齐朗突然下床半跪着要帮江起云脱鞋。
“来,脱鞋,陪我躺一会。”
“阿朗,你起来,我自己脱。”
“你大着肚子,怎么脱,别再抻着我儿子。”
“你身上有伤呢。”
“一点小伤,我可是上过战场的。”说话间,已经帮江起云脱了鞋,又脱掉了外衣。
齐朗小心的扶着他躺下,解开他的衣衫,将耳朵贴在了他的肚子上。
江起云笑着问他,“可听到了什么?”
“咱们孩子长的很好,辛苦起云了。”齐朗亲了亲他的肚子。
江起云把手放在齐朗的头上,摸了摸他的头发,“阿朗,把那姑娘接进宫吧。若是你怕她被人打扰,就安排个僻静的宫苑。你总是出宫,总归是不妥。”
“什么姑娘?哪有姑娘?”
“就是你昨晚去见的姑娘啊,我听到了。虽然我很难过,可我不会拦着你。”
“你傻不傻,瞎想什么呢?昨晚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一夜?”齐朗捏着他的脸问。
江起云不解的看着他,齐朗将昨晚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两个人并排躺着,齐朗侧过身看着江起云的脸,伸手将他揽在胸前,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起云,这里只有你一人,再也容不下别人了。齐朗一生,也只爱慕过起云一人。”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齐朗一生,也只爱慕过起云一人。
涧水无声绕竹流,竹西花草弄春柔。
几节竹筒引着溪水流淌,缓缓的灌溉着交泰殿前庭小园子里的花草。
许是因为照顾的好,水廊旁的几盆君子兰竟然开到了现在。
叶宽常叶绿,脉络宜分明。金盘托红玉,银蕊发幽情。江起云看着花开的这么好,心中甚是欣喜,想着端一盆给承乾宫添添生气。
他一边拿帕子擦拭着君子兰的绿叶,一边自言自语道,“兰生幽谷无人识,客种东轩遗我香。”
“知有清芬能解秽,更怜细叶巧凌霜。”
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随之吟出了下一句。
江起云闻声抬头,只见来人一身白色长衫,缎带束发,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似乎有些眼熟。
“你是何人?怎么闯进了我的园子?”
来人施了一礼,笑着说道,“你不认得我了?那日除夕夜可是我救了你呢。”
江起云这才想起,那日齐朗与他说过,是西辽小王爷在雪地里发现了他。于是笑着说道:“失礼了,原来是小王爷,那日之后,一直未能当面言谢。”
“在下耶律流光,直呼我名即可,不知君后的名字可否告知?”
“江起云。”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耶律流光心中暗道,这名字当真适合他。
江起云站的久了,觉得腰有些酸痛,便用手揉了揉后腰。
耶律流光看他腰身臃肿,肚子比上次见时大了很多,于是便问道:“腹中孩子几个月了?”
“六个多月。”
耶律流光笑着说,“明日我便回西辽了,愿你能平安产子。”
“多谢殿下。”
“中原是个好地方,山水佳,人也美,日后我一定还会来的。”
说完便与人道别离去,只是忍不住又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
我们还会再相见的,等着吧,江起云。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耶律小王爷,年轻时遇见太过惊艳的人可未必是件好事呢。
明日西辽使臣离京,今日耶律流光率随行下属入宫觐见皇帝辞行。
在昭和殿等了许久,皇帝还是不曾到来,于是耶律流光一路打听摸索着来到交泰殿。不曾想,今日会这般巧,竟然在前庭看见了他。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匆忙赶回昭和殿,本以为来迟了,想了一路的说辞,谁知皇帝仍未到来。
耶律流光心想,萧含玉必定是得手了,凭萧含玉的身手和在她身上用的药量,小皇帝必是重伤。
这些年来,他招兵买马,也把西辽的兵力渐渐收拢,只待最后一搏。此番小皇帝若是翻脸出兵西辽,正合他意。
不料眼看巳时要过了,齐朗竟然乘着御撵赶来。
西辽与大齐西北接壤,两国虽来往甚少,却从不曾兵戎相向,也算是和睦。按理来说,齐朗是应该接见他们的。
那日突遭萧含玉袭击,齐朗确实是恼的,是萧含烟为替妹妹求情,与齐朗仔细分析了这整件事和西辽的局势。
齐朗也是与人谋划算计才得来的皇位,自然很快明白此事与争褚有关,这耶律流光此次来京,居心不良!他是想蓄意挑起两国交战,趁乱夺取兵权,然后恐怕就是杀父弑兄了。
只是他低估了齐朗的肚量,也小看了齐朗的谋略。齐朗是上过战场的,两国兵戎相接,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百姓何其无辜。
齐朗是皇帝,他不会让大齐百姓成为西辽内乱的牺牲品。
耶律流光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但还是迅速镇定下来与齐朗交谈。两个人的谈话规规矩矩,客客气气,很是官方。
西辽使臣此次前来,送来了不少西辽奇珍。齐朗也不小气,照着数量加送了两倍的回礼。
最后,齐朗看着眼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耶律小王爷,送给了他一本书,说道:“此书乃朕的老师所著,朕还是皇子时,每次犯错,老师便让朕手抄此书,今日送一本与二殿下。”
“那就谢过陛下了。”耶律流光双手接过书本。
待走出殿门,拿出来细细打量。封面上书“为君之道”四个字,打开第一页,上面写道,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骨以啖腹,腹饱而身毙。
齐朗自受伤以来一直没有好好休养,上朝办公两不误,所以伤口好的很慢。从昭和殿出去,他就去了交泰殿,传了王太医在交泰殿等着,今日该换药了。
一进门便看到,江起云抱着肚子缩在贵妃榻上,看起来好不可怜,王太医正在旁边皱着眉。
齐朗来到江起云跟前,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问,“怎么了?谁欺负起云了?”
江起云抬头正要说话,便被王太医打断,“谁能欺负了他?你问他做了什么好事?”
齐朗来到榻前坐下,按着江起云有点浮肿的腿,笑着说,“说说吧,又怎么了?”
“贪嘴多吃了冰浸的青梅子,肚子痛。”江起云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着,又拉着齐朗的胳膊摇晃着哀求,“阿朗帮我求求王太医,他说不管我了,就让我痛着。”
齐朗看着他那样子,着实可怜的紧。可王太医依然不为所动,冷声说道,“疼一疼好,让不听话的人长长记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心疼的。江起云性子单纯的很,这么小个人本身自己就是个孩子,身子又不好,还被皇帝弄大了肚子。只盼着皇帝能多心疼他些。
心里想着这些,老太医终究是不忍心了,便对皇帝说,“待会陛下上完药,热水里泡泡手,给他揉一揉就是了,孩子月份大了,还是少吃药的好。”
换完药,王太医也走了。齐朗抱着江起云来到床上,搂着他的腰帮他揉着肚子。
“以后不可再贪嘴了,凉东西不许吃了。”
“嗯。”
“也不要乱逛了,肚子这么大了,别再摔着碰着。”
“嗯。”
“这样揉着可好些了?还疼不疼?”
“嗯。”
齐朗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却不见他回应,低头一看,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想来是舒服多了。
江起云的头埋进齐朗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胸口,露出一片雪白的颈子。耳后白皙的皮肤上,还有点点红斑,那是昨晚欢爱的痕迹。
看着他隆起来的肚子,齐朗皱了皱眉,江起云太瘦了,四肢比原来还要细弱,只长肚子不长肉。每次看他站着走着,齐朗都担心那肚子会把他的细腰坠断。
江起云又那么怕疼,等孩子足月出生时不知道会怕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些,齐朗心里一紧,搂着江起云的双臂也更用力了些,好像生怕怀里的人被谁夺走一样。
齐朗心里暗暗有了打算,孩子固然重要,但是对他来说,江起云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