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盼到了暑假,刘恩泽高兴的不得了,因为在外地上学的肖文博和杜小薇终于回来了,许久未见的三个人便可以好好聚一聚。
这天晚上,白天的余温还没有散去,刘恩泽带上了妹妹,来到与肖文博他们约好见面的露天烧烤店里,四个人刚一相见,就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又是叙旧又是述说着各自现在的生活,气氛十分愉快。
然而过了一会,刘恩泽忽然接到了沈云帆的电话,要来找他,他便解释说自己正在和高中同学聚会,不方便他来,可是沈云帆却央求说也想加入他们的聚会,听到两人的对话,坐在对面的肖文博和杜小薇不约而同地表示欢迎沈云帆也过来,刘恩泽只好同意了,挂了电话后,他又赶忙偷偷地发了条短信给沈云帆。
“我同学还以为你只是我的哥们,不要露馅!”
很快,沈云帆便出现在了四个人面前,平时总喜欢身着宽松休闲装的他,今天倒很正式地穿了一件纯白的衬衫,黑色的短领带松松地系在颈上,白如霜雪的皮肤透过衬衫松开的领口果露出来,街边昏黄的灯光将他精致的五官映衬得格外柔和,然右耳上戴着的银质耳钉却让他整个人透着几分放浪不羁。
看到沈云帆走到身边,刘恩泽示意他坐下来,然后将同学和妹妹一一介绍给他认识,虽然其实他还没有预备要让沈云帆与他们见面。
肖文博和杜小薇隐隐地觉察出了些什么,但是出于礼貌,他们并没有表现出异样,仍是带着微笑冲沈云帆挥手示意了一下。
然而正当刘恩泽准备向他们解释说沈云帆是自己街舞社里认识的哥们时,他却抢先一步,做起了自我介绍,然而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愣住了。
“你们好,我叫沈云帆,是刘恩泽的男朋友。”
沈云帆的话音方落,刘恩泽只觉得脊背猛地一颤,浑身的血都在倒流,他不知道沈云帆是没有看到发给他的那条短信,还是压根不想隐藏自己。而面前的三个人更是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看一眼沈云帆,又看一眼刘恩泽,一时竟冷了场。
“哥?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刘恩惠困惑不已地凑到哥哥耳边低声问着,才让被吓成了化石似的刘恩泽醒了过来。
“哈哈哈哈!我这哥们就是个神经病,特别爱胡说八道,哈哈哈……”刘恩泽只好强装笑脸地伸手搂着沈云帆的脖子,好像他们真的只是朋友一样,可是当看到杜小薇突然冷冷地注视着自己,刘恩泽又蓦地把尴尬的笑收敛起来,不安地将手缩了回去。
“刘恩泽,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你什么事都不告诉我们,什么都要瞒着我们呢?”平时一直大大咧咧的杜小薇,此刻却显露出几分失望,她觉得刘恩泽总是随心所欲的,从来不真正考虑关心着他的人会是什么感受。
刘恩泽阴沉着脸看了杜小薇一眼,沉默了一下,对肖文博说道:“文博,你先领我妹妹逛逛夜市。”
“哦,好的。”肖文博领会了刘恩泽的意图,便起身准备带刘恩惠暂时离开。
“你也跟他们去吧。”刘恩泽转而又对沈云帆说道。
“恩泽,我……”沈云帆好像有些不情愿,还坐在刘恩泽身边没有动。
“去啊。”
看到刘恩泽用命令的眼光注视着自己,沈云帆只好站起身来,跟在肖文博和刘恩惠身后向街道的另一头走去。
肖文博与刘恩惠并肩走到一处橱窗前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傻傻地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男生,都有些难掩尴尬之色。
“我知道你是恩泽高中时关系很好的朋友,我听他偶尔提起过你。”为了不使气氛那么尴尬,沈云帆微笑着对肖文博开了腔。
肖文博听了,只是低垂着眼帘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也许他并不想与面前这个同性恋男孩多说什么吧。
但是沈云帆却依然微笑着,好像并不在意肖文博那刻意的冷漠,甚至还向他伸出了一只手,“既然是恩泽的朋友,那也就是我沈云帆的朋友,很高兴认识你。”
看着沈云帆伸到自己眼前的手,肖文博这才抬眼看向他,却觉得不自在似的又躲开了交汇的视线,迟疑了几秒,还是象征性地与他握了一下手。然后转头和刘恩惠谈论起橱窗里摆放的商品,谁也没有再理会那个过于高调的男孩。
直到餐桌前只剩下杜小薇坐在面前,刘恩泽才犹犹豫豫地说道:“我没想瞒着你们,我只是想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你们,我只是怕,怕你们会因此远离我。”
“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你都不信任我和文博呢?”杜小薇起身坐到了刘恩泽的身边,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语气也缓和了很多,但转而,又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而且……为什么你会这么快移情别恋了?”
杜小薇的话让刘恩泽猛然一愣,讶异而又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我不可能猜错吧?你喜欢的明明是乔老师。”
刘恩泽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垂下了眼帘,一直以来都以为这只是深藏在自己内心的秘密,没想到早已在不经意间泄了底,刘恩泽忽然无奈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一杯啤酒,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刚才的眼神告诉了我,你还在喜欢着乔楠。”杜小薇一点都没变,还是老样子,还是那么的直截了当。
刘恩泽沉默着将脸深深地埋在掌心里,许久才放下手,露出了微微含泪的眼睛,眼眶也有些泛红。
“对,没错,我喜欢他,可我喜欢他有什么用?他会和我在一起吗?虽然我没有告诉过他我喜欢他,也没有问过他喜不喜欢我,但是有多少可能性是我不被拒绝甚至遭到痛骂?即使他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像我喜欢他一样喜欢着我,但还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他是个直男,我凭什么相信上天能够怜悯我,让这百分之一的幻想变成现实?”
刘恩泽说的这番话无可辩驳,乔楠的确从未表现出过任何gay的特质,而现在,不是也正和女孩子在交往吗?杜小薇这么想着,于是沉默了下来,刘恩泽也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面前空空如也,只剩一道泡沫还残存在边沿上的酒杯发呆。
“所以,他现在有了女朋友,你就更加不会选择去表明心迹了是吧?”沉默了一会后,杜小薇又不经意地开口问道,而这一问,却让刘恩泽陡然间失了魂一样脸上写满了愕然。
“他有女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
“你不知道啊?”杜小薇看到刘恩泽吃惊不已的样子,也觉得很意外,“我也是听班上同学说的,咱们学校的罗老师有个在医院做护士的表妹,就介绍她和乔楠认识了,两个人就走到一起了。”
杜小薇的话令刘恩泽半天缓不过神来,呆愣了许久,才失魂落魄地靠在椅背上,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无力地用手抵住额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让我想起了一句经典的话,每个gay的心里都住着一个直男。”杜小薇神色忧伤地看着刘恩泽,抬手在他的肩头安慰似的拍了拍,“话说回来……你的现任男友看起来很是我行我素啊,好像不太考虑你的感受哦。”
刘恩泽放下支在额上的手,沉吟着,似乎想替沈云帆解释什么,这时却看到那三人正一前一后地走了回来,他只好把话咽了回去,然后对杜小薇和肖文博说道:“天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吧,过两天再约着一起出来玩。”
“那好,我们俩先走了。”于是道了声别后,杜小薇便和肖文博一起离开了。
刘恩泽看了站在身旁的妹妹一眼,对沈云帆说道:“你也回去吧。”
“恩泽,我们一起回公寓去吧。”沈云帆似乎不想和刘恩泽分开,突然拉住了他的手,并没有在意身旁还站了一个女孩。
“我要回去看看我爸妈啊,你也该回家里陪陪家人。”刘恩泽挣开沈云帆拉着自己的手,径直走到路边拦了辆车,不由分说地把他推进了车里,“快回家吧,到了给我发条短信。”
直到把沈云帆也送走了,刘恩泽才忐忑不安地看向还在用犹疑的眼光望着自己的恩惠,却不知道该怎么对只有十四岁的妹妹解释这一切。
“哥,我觉得你现在满肚子都是秘密,却一个字也不对我说。”刘恩惠显出一副不满的样子,冲着哥哥翻了个白眼。
“小屁孩懂个啥?”刘恩泽用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来掩饰着七上八下的心情,转而又严肃地对刘恩惠嘱咐道,“千万别再爸妈面前乱说,知道吗?”
刘恩惠睨着眼上下打量着神色不安的哥哥,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做贼心虚。”说完便自顾自地朝回家的路上走去,刘恩泽只好跟了上去,然而心里却始终乱七八糟的,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