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碰了下头，我们都认为那个王雅琴的男友非常有作案嫌疑，至少是个知情者。但无论是和她熟悉的小姐妹，还是房东，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姓名程或陈，也可能姓成，似乎没有正当职业，只是偶尔会去接她下班或者带她去吃夜宵。王雅琴每次提到他的时候都是叫做“小力”。这样的信息，还是太模糊了一点，如果把这3个姓加上“力”上网一搜，刨开性别、年龄段、职业明显不合的，估计还剩下个十七八万人，根本就没法查起。

剩下唯一可行的线索，就是那个小笔记本了。

那天晚上，我在所里值班，碰巧正好看到一条小笑话，说某人当年去纹了一条龙，结果过了两年发福了，居然就变成一条胖乎乎的虫子。忽然间，我飞快的想起了尸检时小汤和陈法医的对话。“女力”，“小力”，这两个词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一大早，我和陈法医直奔‍­­‍菊​‌‌花​‎‍‎​岗，重新提出了王雅琴的遗体（DNA比对结果已经证实了她的身份），重新查看起她身上的那个纹身。尽管此刻的遗体已经冻得硬邦邦的了，陈法医还是从旁边的皮肤上看出了端倪：在“女”字的左上角，似乎有一个小点，像是标点符号里的“、”，但颜色很淡，难怪我们第一次尸检时没发现它。

陈法医拿来一点印油，重新抹在那个字周围。很快，另外半个“、”也出现了，恰好就排列在第一个“、”的下面。

“哈，就是他了！”我高兴的一拍桌子，拿起相机喀嚓喀嚓拍了起来。

“好小子，有你的啊，”陈法医摘下手套，跟我握了握手，“以前是老馒头能偶尔吓到我，现在他徒弟也能给我个惊喜了啊。”

“嘿嘿，陈老师过奖了，”我也笑了，“其实我也是瞎猜，总觉得『女力』这两个字有点别扭，正好听到说她男友叫什么『小力』，才联想到这个的。”

“嗯，那我猜，她其实是想纹的一个『汝力』，只不过是没完工？”陈法医说到。

“我也觉得，那两个顿号太奇怪了，但当成三点水来理解，位置就能说通了。”我高兴的回答说，因为，我们的查找范围一下缩小了太多了。

『汝力』这个名字并不算常见，再加上3个姓的组合，还不等在全国人口信息网上查找，在我们的内网上就找到了一个。程汝力，36岁，无正当职业，XX市人，在2000年8月，曾因为打架斗殴，被金宁市灯影区三步桥派出所拘留过3天。而王雅琴生前租住的房子在钟楼区礼部街，离三步桥步行也大概就是半个小时的距离。

我们对这个发现非常欣喜，就差立即网上追逃去抓这个程汝力了。不过，师父一贯很慎重，让我们先去礼部街派出所再打听下，没准还会有些别的线索。

当我拿出协查函、说明来意之后，社区民警迟疑了一分钟，然后说出了一句让我都有些诧异的话：

“程汝力……我认识，上个月月底来过，事情还没了呢。”

原来，大概在案发前两周，这个程汝力曾和他人因为停车的问题（他骑的摩托车刮蹭了别人的私家车），和对方大打出手。因为双方都有过错，伤又不算严重，礼部街派出所的民警就对他们进行了调解。按照伤情，也按照双方的经济实力，民警好说歹说，双方签了调解协议，对方赔偿给程汝力2000元，双方保证不再就此事纠缠。

而这两千块钱，五天前被送到了派出所，静静的躺在派出所的保险柜里。而程汝力的手机一直关机，联系不上，民警也就没再多想。听我们这么一说，民警也觉得蛮巧合的。

于是，民警再次拿起电话，拨打了这个程汝力的号码。当扬声器里传来第一声“嘟嘟”时，我们几个人都紧张得不得了，深怕弄出一点声音，让对方察觉到了异样。

“喂！你是哪个。”对方是一个粗嗓门。

“哦，你是程汝力吧？”民警平静的回答道，“你咋不过来拿医药费呢？”

“哦？什么医药费？”

“我是礼部街派出所的。上次你们那个调解协议，人家张老板早就把钱送来了，你的手机打不通，是不是不要了啊，不要我给人家退回去。”民警说到。

“要，哪个说不要的。”对方似乎有点急了，“我人在外面，回去就去拿。”

“行嘛。”民警很镇定，没有追问对方的下落，只是若无其事的说道，“那你说个时间，来找我，刘警官，带上身份证来拿钱。”

“明天早上好不好？我现在在武进呢。”

“可以啊，明天上午我在所里头。”

喀嚓，对方挂掉了电话。

我和小汤相视一笑。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情，不用费力，自己就送上门来的。

第二天上午，程汝力如约而至。在他领了钱、签好收条之后，我和另一个刑警挡在了他面前，警官证一亮他就慌了。

“程汝力，我们是钟楼区分局刑警大队的丨警丨察。”我此刻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把握，轻松的收好了证件，“想问你点事儿。”

“呃，什么事情？”

“王雅琴，最近你见过没？”我一脸严肃的问到。

“没有，我咋知道。”他的眼神极力躲避着我们。

“哦，那倒蛮奇怪的。”我示意他坐下来，“你和她住在一起，也有一年多了吧？然后，你不等她回家，就匆匆忙忙退租了，而她的东西都根本没有收拾。”

“她自己有腿，我怎么管的着。”

“呵呵，有腿也没有用，”我拿出文件夹，把里头的照片亮给他看，“她被切成了八大块，估计不会走路了吧？”

“哇~”出乎意料的是，程汝力没有表现出惊慌或是内疚，只是跑到旁边，抓过字纸篓就吐了起来。

很多电视剧上，都会说嫌疑人是如何嘴硬、如何傲慢，但程汝力的反应却是再自然不过。他毫不犹豫的把事情都说了出来：他和王雅琴是‌‌​男‎‎­‍女‍‍‌​​朋友关系，已经同丨居丨了一年半。而他当然是知道王雅琴的职业的，实际上也往往会充当她的保护人和司机的角色。而他之所以会突然逃离金宁市，是因为七天前的一个傍晚，他接到了王雅琴的电话，电话里说了一句“他要杀了我~”就挂断了。于是，他害怕也被对方杀掉，就想出去躲一躲。

问题是，这样的解释肯定隐瞒了很多东西。于是，我追问道：“别人要杀王雅琴，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跑个什么劲啊？何况，你真害怕，干嘛不报警呢？”

程汝力紧紧的闭着嘴，不再吭声。

“你要搞明白一件事，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我笑了笑，“这种解释，换成你是丨警丨察，你会不会相信呢？”

“她外头还有人。”程汝力嘟哝着说。

“呵呵，她和你又不是夫妻，而且你也甘心情愿让她去服务，你还在意这个？”

“不是我……不是我要找麻烦，是那个男人，最近老在找她，好像说要找她算账。”

“嗯，这个听起来还算是靠谱。”我点点头，递给他一支烟，“那个男人，你见过吗？叫什么？”

日期：2015-09-01 06: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