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谭姐”两个字并不能等同于旅馆的名字。幸亏，“双牌楼大排档”这六个字为我们的追凶提供了一个很有用的线索。既然是‎‌男‌‍‌‎‎女​‎­私会，从宾馆出来之后，想必是不会走很远，就为了吃一个普通的夜宵的吧？

天一亮，我和小汤直奔双牌楼派出所。负责特种行业的民警迅速帮我们调出了相关资料，而双牌楼夜市附近1公里内，有8家宾馆，其中一家的负责人一栏，赫然写着“谭X霞”。

面对民警，这个谭姐神情自若，矢口否认曾经有过什么人来这里从事性买卖。直到我们把王雅琴的照片拿出来时，她才惊讶的张大了嘴：“什么，王雅琴死了？”

“对，”我点点头，“不仅是死了，还被人碎尸了，死得非常的惨。”

谭姐捂住脸，抽泣起来。

“现在，我正负责查清此案，为她讨回公道。”我平静的说道，“而你，也许就能帮得上这个忙。”

最坏的猜测居然显灵了，看来，每次王雅琴和那个老夏来这里私会，都没有履行法定的身份证登记手续。我们再次请来了赵教授，请他按照这个旅店老板的描述再次画了一张模拟画像。当我们把两张画像放在一起的时候，大家都惊呆了：这绝对就是同一个人嘛。

剩下的，就是如何缩小范围，拿着模拟画像去排查的问题了。

根据笔迹里头，谈到老夏的活动轨迹，我们得出一个结论：老夏很可能在城北上关区一带工作或居住。更确切的说，这几个吃饭、开房的地方，都在离承德西路不远的地方，包括这个双牌楼，离承德西路无非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于是，排查任务就迅速落到了承德西路一带两个派出所的肩上，一张无形的大网撒开了。

又是三天时间过去了，但反馈回来的消息依然是没有进展。我有点一筹莫展，于是硬着头皮走到师父面前，让他再帮我想想看，到底我们的侦查工作中出了什么疏漏？

“就我看，谈不上疏漏。”师父难得的笑了下，“做刑警的原则，我给你说过好多条，估计你忘得都差不多了吧？”

“没，绝对没，都记着呢。”

“嗯，那再给你说一条，”师父顿了下，“八个字，无中生有，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呃，”我有点迟疑，“师父，是12个字。”

“你管他几个字。”师父摆摆手，“你就给我讲下，听懂没有？”

“后面一半，我听懂了，”我实话实说，“就是说要努力的去猜想，但不能凭空定案，要去找证据，是吧？”

“差不多。”师父点点头，“比如说这个案子，你以为我真的就扔给你们几个不管啦？我想了很久，突然就无中生有，想出一个假设来。”

“啊，师父，那我不找你，你老人家就不说出来呀？”我有些着急了。

“呃，我不也是才想出来嘛，”师父喝了口水，“其实就一个，让你们明天改变下排查思路，重点去查查上官区的各家医院的皮肤科，特别是要注意承德西路一带的小诊所，明白了吧？”

“明白，可这……有什么依据吗？”我有点困惑的说。

“刚才不给你说了吗，要无中生有嘛。”师父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想想，陈法医的报告上是不是有一条，死者王雅琴，生前患有尖锐湿疣？”

“有。”

“这种病非常难以根治，特别是遇到治疗不规范的医生。那么，大胆的推理下，和他有亲密关系的人，又会如何呢？”师父问到。

“你是说……程汝力？”我看了一眼师父，忽然恍然大悟：“哇，师父，我明白了，你是说，那个王先生，可能也被传染过这种病！”

“对咯，”师父点点头，重新拿过了桌上的卷宗盒，“这种推测，毫无依据，如果以此作为侦查方向，可能会有误导。但是，在别的线索都不奏效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用一用了，先假设，后排查，但不给自己的脑袋装上条条框框。这就叫做无中生有，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懂了吧？”

“懂了！”我激动的点点头，“师父您真是高人啊！”

“去，少给我戴高帽，真有心思，去给我买盒二娘水饺来。”

“嗯！”

于是，我们按照师父的指点，拿着照片去了那几家医院和诊所去辨认，特别是给那些负责治疗皮肤、性病科的医生。这一努力非常有效，就在当天，在一个小诊所里，一位医生拿着打印的模拟像，看了很久，一直沉默不语。

“怎样，大夫，你见过这个人吗？”小汤着急的问到。

“呃……”

“医生，我知道，从职业道德来说，医生有责任为患者保守秘密。”我诚恳的说到，“但这个人关系到一桩严重的杀人案，被害人被杀害，还分尸了，我们现在怀疑，就是您这个病人，是杀害她的凶手。”

“好吧……”老医生叹了一口气，“他叫王文金。”

抓捕王文金的过程并不复杂。在当地派出所同志的协助下，我们在他家里把他抓了个正着。他是个普通工人，家住在承德西路，上班地点则在长江对岸的一个电子厂，工作职责是门卫，黑白三班倒，因此常常是白天睡觉晚上有空——这完全符合王雅琴的活动规律。

而他的个人生活，也相对非常简单。几年前，老婆和他离婚，带着儿子回了老家，他一个人住在租来的单室套里，平日没什么娱乐。

面对我们的讯问，王文金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做。当然，我们有的是办法帮助他回忆起来。

“王文金，”我平淡的说道，“平时都喜欢看什么节目啊？”

“什么都喜欢。”他头也没抬。

“我猜猜，喜欢看《今天说法》吧？还是《法治有线》哪？”我问到。

“看这个，犯法啊？”

“不犯法，当然不犯法。”我笑笑，“我只是好奇，你的反侦察意识从哪里来的，该不是都从法制节目上学的吧？”

“警官，话不能乱说，我哪有什么反侦察？”他的嘴一点不服输。

“嗯。首先要表扬你下，你懂得销毁罪证。我们物证组的兄弟，把你家依法搜查了一遍，愣是没找到用来装尸体的编织袋，和捆扎袋口的绳子，”我拿起一张物证照片，“估计，是被你扔到垃圾堆了吧？”

“我不懂你说啥。”

“看你平常自己也做饭吧，不知道手艺如何？”小王师兄在一旁补上一句，“不过，我们在你家的刀架子上，发现那一套里头，少了一把最大的剁肉刀，不会是被谁偷走了吧？”

“丢了好几年了，我咋知道是去哪里了。”

“要不我怎么说要表扬你呢。”我拿起了一张纸，“不过，有些证据恐怕你是抹不掉的。一月八日，你在两家银行取过钱，一共九万二千元，对吧？”

日期：2015-09-01 19:13